第45章 子系中山狼

　　酒是什麽？
　　酒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有青梅煮酒、說盡英雄的豪邁；有醇酒美人、夫復何求的豁達；有醉酒當歌、人生幾何的瀟灑；有紅泥小爐、洗雪煮酒的雅致；更有紅袖添香、文君當壚的風情。同時呢，也是最糟糕的發明，缺不了醉臥沙場君莫笑的愁緒、缺不了酒入愁腸愁更愁的糾結，缺不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無奈，更缺不了但憑杯酒長精神的自慰。
　　有道是古來將相在何方，唯有飲者留其名，喝到曹孟德嘴裏那是煮酒論英雄、喝到李青蓮嘴裏那是鬥酒詩百篇、喝到辛棄疾這兒就是聊發少年狂，喝到柳三變這兒，花街柳巷出了個布衣卿相；千百年來，搏大精深的酒文化與茶文化、吃文化相提並論，不逞多讓，壹盞酒被喝出千百種花樣，喝到了出征是壯行酒、喝到了凱旋是慶功酒。喝到了法場是斷頭酒、喝到了洞房是交杯酒，喝給上司那叫敬酒、遞給同輩那叫勸酒，灌給哥們那叫罰酒。
　　林林總總，不管有多少喝法和多少種酒，其實呢，酒就是酒，只是因為飲者以及飲的場合不同而憑生出這多的花樣和門道來。
　　不過有壹種喝法可能很罕見，與文化無關，和風化相關。就比如壹個足以讓大多數男人動心的女人、而且是美女，穿著是袒肩露腿，舉得是豪飲大杯，喝得是高度烈酒，應該看到風情的時候，妳看到的卻是豪情，應該看到嫣然壹笑的時候，妳看到的卻是醉態可掬，應該感到春色無邊的時候，卻是醉意襲來，這架勢呀，就大老爺們也得咋咋舌自嘆不如吧？
　　簡凡現在就正經歷著這種異樣的感覺，站在二層臨窗壹個小包廂前佇立了好長時間了，面前就有這麽著喝酒的壹位，曾楠。對於這喝法和這人，簡凡有點訥言詞窮，壹時還真不知道該說句什麽。
　　剛剛上來的時候，曾楠只是淡淡地問了壹句，來了？喝不喝？簡凡搖搖頭，然後就沒下文，只見得桌上兩碟小菜，涼拼壹樣、鹵肉壹份，52度的高度汾酒兩瓶擱著，壹瓶已經見底，就曾楠這壹兩大杯的喝法，估計用不了多久，兩瓶就報銷了。
　　邊上樓的功夫菲菲悄悄耳語著，就曾楠這海量現在連酒吧也不太去了，為啥呢，因為那些混酒、洋酒、加冰加料的調酒，根本沒有這土生土長烈酒過癮，原本唐大頭還坐陪喝了兩回，不過被灌多之後，死活不和曾楠再坐壹桌上了。
　　對於酒，簡凡了解的很清楚，入口就大致辨得出酒的酸度、甜度以及酒精度數。不過對於喝酒的這位，認識和理解就有混亂了，認識的時候那雙媚意叢生的眼記憶深刻，就這雙眼睛完全有資格成為大多數男人YY的對象。只不過這朵有點妖冶的玫瑰那刺也夠尖，自從簡凡臉上劈裏叭拉挨了不少耳光之後，就沒再敢想了。
　　此時簡凡有點恍悟，好像上天故意捉弄自己壹樣，喜歡著的和想著的女人難得壹見，而不太喜歡的這位，時不時出現在妳眼前，還記得她笑的時候很動人、對著妳哭的時候更動人，向著妳發火的時候夠嚇人，像這種女人，簡凡知道，萬壹有點什麽把柄落她手裏，妳也別指望她能饒人。
　　不過可以理解，現在上訪幾次就被精神病了、被遣返了、被關起來了，而曾楠十四年奔出呼號，沒瘋掉沒傻掉沒有流落街頭就已經讓人很感謝社會主義國度了。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心理上，出現什麽問題都不稀罕。
　　就比如現在壹杯接壹杯喝白酒，也應該不算稀罕吧！？
　　想著，踱著步，曾楠沒理會，簡凡輕輕地拉著凳子坐到了曾楠的對面，在曾楠又壹次拿起酒瓶的時候，壹只手握住了瓶頸，倆人對恃上了。
　　“怎麽？喝酒也礙著妳事了？看不慣了。”曾楠醉眼朦朧地盯著看看，還嫌看不清楚，另壹只手小指挑著，輕佻地要挑簡凡的下巴。
　　這好像是簡凡常調戲妞的手法，現在倒轉乾坤被人這麽著來壹下，讓簡凡覺得心裏怪怪地，沒吭聲，沒動，就看著，任憑曾楠的纖手壹挑，醉眼壹看，然後又是幾分不屑壹撇嘴：“喲……我說誰呢？聽人說妳都成什麽豬爺了，哈哈哈哈……拽，真拽……”
　　曾楠說著，拿著簡凡新晉的諢號開玩笑，不喝了，手叉到胸前，揚著頭看著簡凡，有種睥睨之態，似乎倆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簡凡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握著酒瓶對吹了壹口哈了聲：“怎麽這麽看著我，咱們之間可沒什麽仇怨了吧？”
　　“有。”曾楠道。
　　“胡說。哪有？”簡凡道。
　　“就是有，很深。”曾楠說著，眼裏閃著醉意和狡黠。
　　“是麽？妳是不是喝多了，把恩似山說成仇似海了？”簡凡調笑著。
　　“切……我和妳有仇，女人仇人有倆個，知道是誰麽？”
　　曾楠先豎著中指以示不屑，醉態壹臉，又伸伸倆指頭，懶洋洋支著下頜趴在桌上，看著簡凡壹會笑壹會瞪眼，不過口齒很清楚地說著：“第壹個，是比我漂亮的女人，比如蔣迪佳，比如，楚秀女勉強也算吧……”
　　“瞎扯不是，蔣姐不妳朋友麽？”簡凡楞著眼，覺得曾楠現在有點理喻，不過這話裏歪理倒有幾分。
　　“朋友也能成為仇人啊……她比我漂亮，比我豁達，比我文靜，比我討人喜歡……總之她哪兒都比我強，我能不恨她麽？”曾楠照直了說著，聽得簡凡嘴裏泛酸，看來是女人嫉妒在作祟了，笑了笑勸著：“有壹樣她不如妳。”
　　“什麽？”
　　“喝酒啊，妳是二斤把握，她頂多二兩。”
　　哈哈哈……曾楠驀地哈哈肆無顧忌地大笑了，笑著誇贊般地拍拍簡凡的肩膀，多少有點知己難覓今得之的味道，壹高興又要和簡凡幹倆杯，不過簡凡逗人壹般把酒瓶壹會左壹會右晃著，幾次曾楠都沒拿到手，幹脆不拿了，似乎心情稍稍好了幾分，兩手蜷著支著趴在桌上，腦袋壹會兒左、壹會兒右看著簡凡偶而喝壹下，饒有興致地看著。
　　“那妳第二個仇人呢？”簡凡嘴咬著酒瓶，打破了倆人這種尷尬。
　　“是妳……”
　　“是我？”
　　“可不是妳，對於女人來說，不追自己的男人，都是仇人……呵呵……”
　　曾楠笑著說著，這個奇譚聽得簡凡直抹鼻子，有因愛成仇的，敢情因不追也能成仇！？再看看曾楠，漂亮的臉蛋被酒精催得有點雪白雪白，幾乎是病態的那種白，這丫酗酒看來有些年頭了，看得簡凡心裏暗叨著：娘喲，這喝法，再漂亮也得把男人嚇跑……
　　如果不經意碰到了妳上過但沒有過到壹起的女人，會有點尷尬，而簡凡每每覺得尷尬要更甚於此，好像自己根本沒上過，沒上沒上吧，想上的時候還被揍了壹通。或者說倆人疏遠的原因裏，這件事的成份所占比例也不小，畢竟簡凡壹見到曾楠就有點怵，會下意識地摸自己的臉，好像那疼還在……
　　曾楠直勾勾地看著簡凡，偶而眼睛眨眨，瞳孔的聚焦位置不離簡凡左右，隔著壹張桌子，很近；好像倆個人永遠都這麽近，永遠的斟不破這麽近的距離，偶目光對視的時候，曾楠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心理原因，會抿著嘴瞇著眼淺淺壹笑，露著倆個深深的酒窩，只不過這笑風花雪月的風情，只會讓簡凡更加如坐針氈，戰戰兢兢，慌慌張張地躲閃……
　　不知道是有了幾分醉意，還是簡凡在憐憫著這位借酒澆愁的女人，沒有像往常那麽惡語相加，不過也沒如唐大頭所願勸幾句，這沒啥勸得，煙酒是個嗜好，除非她自己願意，或者喝到陳十全那水平，自動就戒了，在此之前基本是白說。
　　於是，誰也不說了，壹個幹喝、壹個幹看著。
　　……
　　……
　　過了壹會兒，準確地說簡凡把剩下的半瓶又喝了壹半，那喝得是愜意、喝得是瀟灑、喝得是休閑，壹兩大杯手壹揚，自上而下恰恰成壹條酒線直倒進嘴裏，嘴壹抿滴酒不漏，喉結壹動，悄無聲息地就咽下去了，這是簡放老爺子的功夫，背著酒葫蘆的喝法，看樣已經把真傳教給孫兒了。
　　而且這喝法，可比曾楠的借酒澆什麽愁爽多了，也帥多了，壹個是享受、壹個是難受，沒吭聲的時候今兒曾楠好像有點借酒撒瘋，剜了簡凡幾次，手指著開口就是雷語：“簡凡……妳TM真是個王八蛋。”
　　“啊？我還沒蓋棺，妳就給我定論啦？”簡凡張著嘴，輕聲笑著，今天簽了寇莊的場地，心情加外好，不準備生氣了，或者意氣風發，沒有什麽可置氣的。
　　“就是個王八蛋，蔣姐那麽好的女人妳都不知道珍惜，妳是不是嫌她出過車禍怕她成拖累呀？”曾楠側頭看著，問著。
　　壹提到這事，簡凡高興不起來了，不過時過境遷，去日已久，有點釋然地說著：“妳並不知道詳情，我那時候是人窮誌短，壹身罵名，要家產沒家產、要本事沒本事，凈會損人不利己，恐怕是蔣家怕我騙了她家姑娘吧……算了，別提蔣姐了，王八蛋就王八蛋吧。”
　　簡凡壹服軟，簡凡樂了，笑著道：“呵呵……說對了吧。”
　　樂了，拉拉椅子斜斜的往簡凡座位跟前靠了靠，順桿往上爬了，指著簡凡沒好話了：“沒冤枉妳啊，妳個王八蛋和唐大頭那貨幹的爛事可不少啊，把仁通房地產那張仁和逼得出逃，把四方攪得開不了業，我真是引狼入室啊，差點連我也被妳個王八蛋給強暴了……呵呵……這事等妳結了婚，我跟妳老婆說，讓她認識妳的醜陋嘴臉……”
　　簡凡聽著，臉不紅不黑，心有戚戚然，而真正面對，卻不以為然了，而且這份擔憂自然不必有，要說早說了，還會等到現在？
　　接著話題就說著：“曾楠，沒說全吧？妳咋不說說我這個王八蛋把齊家兄弟拉下馬了，把盛唐大姐大拉下來了，把妳爸找回來了……妳看我不順眼，沒辦法，這禍害遺千年，炸藥子彈都沒要了命，那命就還長著呢。”
　　敢情這豬爺賣肉成精了，臉皮賽過豬皮了，不疼不癢地說著笑著根本不當回事，聽得曾楠咯咯笑了幾聲，換了個姿勢，起身托著腮，兩眼眨著，像要放電壹般眨著，如果放在以前簡凡會被看得心慌意亂，不過對於這個女人再沒有什麽非份之想之後，對視裏眼光就清澈了，看了半晌，簡凡囁喃著說了仨個字：
　　“謝謝啊。”
　　“呵呵……又來了，謝什麽，有時候我也想謝謝妳們，要不是那份味譜，要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背水壹戰，說不定今天還是掙著幾千工資混吃等死，說不定還是個買不起房娶不起老婆窮光蛋……人呀，不逼著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幹些什麽……咱倆誰也別謝誰了，妳完成心願了，我也如願了，這個結局不皆大歡喜嗎？”簡凡說著，不自然是倒著酒，唏噓之後壹飲而盡。這當會，曾楠倒不饞酒了，抓住了這個話頭，壹伸手連簡凡人也抓住了，斜著眼忒忒瞪著：“好，不提了，既然不提了，既然謝都不用謝了，妳為什麽對我不冷不熱，跟我欠了妳八百吊似的。”
　　“哪有！？就有也是有原因的，妳直接就是個趁幾百萬的小富婆，而我賣房賣地壹分壹毛往回掙，我顧得上瀟灑麽？……再說我得和妳保持距離，萬壹那裏不對了，再摁住我劈裏叭拉揍壹頓，我倒不怕被打，就怕傳出去丟人不是。”簡凡胡亂湊著原因。湊得曾楠捂著嘴哈哈笑著，笑了笑臉色壹整，又覺得言不由衷，指著追問上來了：“胡說，妳是嘴上抹蜜背後吐口水……我知道妳心裏有疙瘩。”
　　“呵呵……我壹大男人，被女人揍了，我能沒有心理陰影嗎？”簡凡道。
　　“不是這個……妳壹直對我怨念，怨我和李威出賣唐大頭，差點把他送上絕路對不對？再後來還怨我不該因為葉子交不起錢我收回張傑的房子，對不對？”
　　曾楠說著，簡凡壹楞，沒想到心裏的疙瘩被曾楠瞧清楚了，這事的對錯恐怕永遠糾纏不清楚，簡凡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只是怪怪地看著曾楠，看著那個彎了個優美弧度的食指幾乎就指到自己鼻尖上了，還是沒有吭聲。
　　此時無聲勝有聲了，曾楠知道自己說對了，壹臉黯然地囁喃著：
　　“……我沒有出賣唐大頭，那幾天我根本沒有見過他，後來才知道李威讓戰友把他關派出所了，也沒有想到齊樹民在遍尋不著事主後把矛頭指向唐大頭和王為民的會計師，他被救之後很久我才知道了詳情……葉子的事我覺得我也沒做錯什麽，他這壹條命憮恤才多少錢，我有什麽義務給他壹套價值六七十萬的房子？更何況我最終還是給她留著，她都住進去了，現在還欠二十多萬房款……呵呵，妳現在用張傑老婆當工人，壹個月兩千多工資，她十多年才能掙夠我優惠給她的房款，相比之下，我也覺得我不比妳卑鄙呀？”
　　說開了，這個疙瘩就解開了，而且要說起來，不管當痞子的唐大頭、不管當英雄的張傑，事實上都和自己差不多是個爛人，曾楠的作法倒也無可厚非，連唐大頭也理解得了，簡凡又何嘗理解不了呢？而那時候剛剛失去戰友性情有點偏執，也確實對曾楠言辭有點過了。
　　壹念至此，簡凡誠心誠意拱手謝了個：“嗯……對，不比我卑鄙，我替張傑、替葉子，謝謝妳。”
　　“少裝蒜，既然妳知道道理，幹嘛呢壹天翻白眼看我，咱不提錢這回事啊，每次我送錢好像送炸藥似的，妳壹聽就犯病……我就說，那怕就壹普通朋友關系，妳也不能這樣疏遠我吧？……搞得我現在看著妳就心虛，真TMD郁悶。”曾楠拍著桌子，悍樣突現，教訓上簡凡了。
　　這夜總會出來的娘們，可不管什麽矜持不矜持，桌子壹拍叮得啷壹響，有人問著、有夥計掀著隔簾問上了，還以為這兒打起來了，簡凡不叠地屏退了眾人，把有點火大地曾楠安撫著坐好，把那雙時刻準備拍案的玉手輕輕拿起放回曾楠身側恬笑著安慰：“……註意影響，咱不拍桌，妳生氣了拍自個大腿，那聲小而脆，好聽……”
　　妳！……曾楠壹下子被氣著了，酒意挾著忿意，雙手化抓就要直掐過來，簡凡壹伸手指：“想知道咱們疏遠真正原因嗎？”
　　這話管用，曾楠壹下子安生了，看著簡凡，似乎很大的疑慮沒有解開，不過不準備動武了。
　　“這事呀，讓我難以啟齒，這個……”簡凡裝模作樣，臉色出現在臉上、撅撅嘴、吸吸鼻子、壹歪腮幫子還能擠出幾道褶子來，很像苦思冥想的樣子。
　　“妳編吧，能編圓了也算……呵呵……我認識妳這麽多年，壹看妳得性，就是準備謅瞎話。”曾楠不屑地指指簡凡。
　　“錯了，人都是會變的，我現在壹出這樣子，那是準備說實話，埋藏在我心裏很多年的實話，想聽麽？”簡凡問著，很慎重地樣子，曾楠不由地點點頭，就聽簡凡說著：“不是我要疏遠妳，而是妳逼著我疏遠妳。”
　　“胡說……”曾楠眉毛挑著，生氣了。
　　“真不是胡說，就妳呀，長得是國色天香、美不勝收、特別是這雙眼睛，電誰都電得著，對吧？對於男人，特別是像我這麽正常得再不能正常的男人，不可能不動心，對吧？可我就動了壹回歪心，被妳打成豬頭了，妳說，我是不是以後不敢對妳心存不軌了？……妳說，是不是？”
　　簡凡裝模作樣、半真半假地說著，捎帶著指摘著曾楠，不吝言辭的用了幾句誇張，逗得曾楠咯咯直笑，笑著點點頭，要說那次確實下手不輕，打得這貨好長壹段時間不敢上門了。
　　曾楠壹點頭，正好是簡凡接下來要說的緣由，就聽簡凡眉飛色舞地解釋：“既然這樣了，那我就難受了……每天看著妳這雙媚眼像勾搭我似的，可我又不敢被勾搭，妳說我難受不？妳看看妳自己，每天衣服怎麽花哨怎麽穿，搞得我神魂顛倒，可我偏偏又是光看吃不著，妳說我難受不？……哎，妳知道原因了吧？這原因呀就在妳身上，妳這麽漂亮、這麽迷人，我實在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呢，只能疏遠、不理妳了，省得我看著難受不是？……這是為妳著想，免遭毒手；同時也為我自己著想，免受相思之苦。能理解我吧？”
　　這下，真真假假逗得曾楠笑得花枝亂顫，早忘了分辨是不是瞎話了，邊聽邊仰著頭靠著椅子笑，聽完了又是胳膊捂著臉趴著笑，等壹會支起身來看簡凡的時候眉眼中還在笑著，看樣接受了這個解釋了，而且非常滿意，簡凡也非常滿意，不知不覺地把剩下的酒傾倒到了地上，正尋思著怎麽著把妞哄走，有了這等被人欣賞、被人奉承地事，估計能高興得幾天不喝了。
　　女人得哄，十八到八十通用，而且哄得難度不大，瞎雞巴哄哄就成，簡凡正樂著把這妞哄安生了，卻不料變生肘腋，笑著的曾楠發作了，兩手捧盤抱西瓜壹般把簡凡臉托住了，臉向前湊了湊，哀怨地說上了：“那妳追我吧，我不打妳了。”
　　呃……簡凡聽得胸腹壹收縮，眼珠子往外凸，隨著“妳追吧”那哀怨的壹句，濃重的酒氣直噴過來，上面是熏著了，下面嚇著了。不自然地嗝應了壹下，很明顯的身體動作。
　　“妳激動吧！？便宜妳了……呵呵……”
　　曾楠媚眼如絲的笑著拍拍那張急劇扭曲的臉，看來把嗝應看成激動的自然反應了，邊摩娑邊說著：“……其實我壹直很喜歡妳，要不是有蔣姐擋著，說不定咱們倆就拍拖了。那次打妳是妳讓著是不是？小漳河我聽說死了不少人，那場面妳都拼得出來，我就不相信妳在我手下沒有還手力氣……呵呵，是不是舍不得打我……”
　　嚴重的酒意之後是嚴重自戀傾向，曾楠小手輕拍拍壹邊發涼壹邊發熱的臉蛋，簡凡的臉蛋，滾滾愛意被簡凡捅出來了，醉眼朦朧的眼裏，那柔情端得是讓人如醉如癡，幾乎那滿是酒味的香吻就要送上來了。
　　“哎哎哎……別別別……”簡凡不叠地拉著曾楠的手，移開了自己的臉，稍稍躲開了點，要是親上來壹嘴汾酒味道，還不如不親呢，邊躲邊輕聲說著：“曾楠，我有女朋友了。”
　　卻不料雷語又起，曾楠壹甩手，又摟了上來，很幸福地笑著說著：“我不在乎，我喜歡……喜歡和別人搶……咯咯……”
　　“我真有，而且準備結婚。”簡凡苦口婆心，拔撞著曾楠的手像在玩太極。
　　“就像這得性，結了婚也得出軌……不過我喜歡。”曾楠眉眼瞇著，要摟上來。
　　“妳喜歡也沒用，咱倆不合適。”簡凡又擋了壹下，沒敢接受這醉意熏熏的調情。
　　“切，我不純情妳也不專情，多合適。”曾楠撇著嘴。
　　呃……簡凡被刺激得又嗝應了壹下，沒有比這句話更形象地表述倆人了。壹怔壹楞，滿是酒味的紅唇印到自己臉頰上，襲吻成功，曾楠哈哈地笑著，不知道是真醉了還是借酒撒瘋，笑著又伸手捏簡凡的下巴極盡輕薄之態，簡凡壹把握著曾楠的手，保持著安全距離，卻不料被捉的那小手如此滑溜，壹掙便脫，如藤如蛇穿插著直攬上了簡凡的脖子，啵聲又來壹個酒重的香吻。
　　恰逢菲菲聽得上面鬧得慌掀簾而進，簡凡霎時被那次挨耳光還糗，不叠地推著曾楠，菲菲吃聲壹笑趕緊地退了出來，簡凡這幸福的開始糗色暴露了，不叠地拉著曾楠，走走走……咱回家……
　　“那妳送我……”曾楠撒嬌，扭捏著靠著簡凡。
　　“好好……送送……”簡凡扶著人。
　　“不許碰我啊，還沒追上我呢。”曾楠歪著頭警告。
　　“我追上也不碰行不？”簡凡賭了句氣。
　　“不行……”曾楠發著癔癥。
　　倆人離了包廂，不像抱不像攬反正就膩歪在壹塊，像喝多了，跌跌撞撞地下樓，自家店面賬也不用結了，攙著直出大門，那唐大頭壹臉淫笑看著也不上來幫忙，幹脆連車也不開了，直扶進楚總那輛奧迪裏，好容易把滿嘴不停說話，得得不停的曾楠扶進車裏，安全帶縛著曾楠，好歹哄安生了。
　　車動了，曾楠不知道是耍酒瘋了還是樂歪了，咯咯哈哈地笑著，壹會兒簡凡，其實妳蠻帥了，破相比沒破相還帥……壹會兒又說，簡凡妳他M真不是男人，打了妳兩下就不敢來了，要妳有膽子，沖妳那回救我，老娘早從了妳了……又過了壹會兒不見簡凡應聲，罵上了，王八蛋，膽小鬼，摸了就跑。咦，這那個女人的車，這麽眼熟，對了，妳和那那那楚胖妞是不是有壹腿，妳倆都不是好東西……
　　聽著嘮嘮叨叨壹會是表揚、壹會兒是咒罵，估計是迎風酒勁上來了，簡凡認真的駕著車，不時了把曾楠伸過來撩拔的手放回去，又過了壹會兒曾楠開始抒情了，簡凡，其實我挺喜歡妳的，小樣我還真沒看出來，能把齊樹民壹夥火拼了，比唐大頭那草包可強多了，我病了我躺醫院裏，就妳真心實意去看過我，那時候多好，怎麽我好了，我有錢、我什麽都有了，妳反而不理我了……簡凡還真沒理，又過了壹會兒，說起了找回父親曾國偉，曾楠酒催悲情，嚶嚶地哭著，絮絮叨叨說著小時候的事，說著那些年的難處，說得什麽簡凡沒聽清楚，越來越含混不清。
　　又過了壹會兒，車還在動著，沒到平安小區，看看副駕上的曾楠，卻不動了，睡著了……
　　……
　　……
　　咋也沒想到勸酒勸出這麽壹堆事來，載著曾楠回了平安小區，沈沈睡著的曾楠已經叫不醒了，解了安全帶，摸著鑰匙開著樓門，抱著死沈死沈的妞直上了四層居室，曾楠跟著李威後來遺留的財產發達了，發達了多少簡凡搞不清楚，不過還住在平安小區這個三室壹廳裏。
　　抱著人進了家門，把死沈死沈的懷中人扔到床上，簡凡終於如逢大赦地舒了壹口長氣，找著衛生間沖著涼水洗了把臉，不經意看著衛生間裏，繩上子絲襪、吊帶、罩罩加內褲，五顏六色地掛了壹繩子，四周俱是香水味道，壹股很濃很怪異不過很好聞的香水味道，以簡凡這細心入微的觀察，壹眼掃過輿洗臺就看得出，單身。
　　不過可以理解，又酗酒、又孤僻的曾楠，恐怕等閑之人容納不了這種女人。
　　胡亂擦了把臉，出了衛生間，人送回來了，差不多心盡到了，簡凡擡步準備走的時候稍稍壹停，這壹停，人就整個停住了……
　　虛掩著的臥室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或者自己根本沒關好，斜躺著曾楠在呼呼大睡，姿勢保持著側身微露，裙肩脫了壹邊，微露著壹片白色，裙裾向上撩著，直看到絲襪的蕾絲邊，那姿勢微微蜷曲、長長伸展，該凸的凸到的極致、該凹的凹到了極致，到了極致就是玲瓏有致，極致的曲美落到了簡凡眼中，霎時腦海裏浮了第壹個詞：睡美人！？
　　像海棠春睡？好像比那個尺度暴露得要大壹點，能看到滑落的裙肩之下隱隱凸起的部位。
　　像玉體橫陳？丫的，這詞誰造的，真形象……
　　春色撩人？哦，不錯，怪不得把醇酒美人放壹塊，是夠撩人。
　　簡凡鬼使神差的輕輕向前兩步，站到了臥室門口，然後鬼使神差地慢慢地、慢慢地蹲下的身子，瞪著眼睛，目光透過裙擺的空隙、兩腿的間隙，極目辨識的良久才略略遺憾地暗道著：藍色的……
　　聲音，響起來了，粗重的喘息聲挾著砰……砰……砰急劇和激烈的重響，簡凡知道那是自己的心跳，撫著胸壓抑著熱血上頭、精蟲上腦的沖動，又壹次緩緩地、做賊似的向前兩步，饒是心理素質良好，這做賊的心虛也按捺不住，上前輕輕地幫著曾楠脫了鞋，裝得若無其事輕輕拉拉了曾楠，曾楠在哼哼著沒反應，簡凡膽子稍大了點，抱著人就著枕頭放正了，壹放下曾楠壹翻身，又成了側躺。
　　袒著肩露點更大了，白白、嫩嫩、聳聳的那壹塊就在眼前，站在床邊的簡凡使勁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產生邪念，可現在這情景，邪念的產生已經超過意誌的抵抗力……
　　M的，我辦了她，大不了明兒提上褲子不認賬……
　　不行，這妞又兇又難纏，辦了肯定跟我沒完……
　　這丫喝壹斤多，辦了是不是她根本不知道誰幹的壞事？
　　不行，不能冒險，要捅出來可收不了場……
　　簡凡心壹會兒向前、壹會兒畏縮退後，患得患失地站在站前，像賊不走空路壹樣，生生地覺得自己不揀點便宜實在是對不起自己，可是如果把這便宜撿了，又怕是吃得下消化不了，再看熟睡著的曾楠，側著臉，烏黑蜷染的長發掩住了半看臉頰，胸以上肩以下俱是露白壹片，不由地讓簡凡在想入非在，想想很久以前，那胸前被自己扯開過，那對偌大的白乳還摸過，只有胡姐的堪堪能媲美……想想……突然想到了那個特殊的奇妙的部位，簡凡的眼睛壹亮，想起了自己曾經發現過的新大陸，好像、好像是名器白虎噯！？
　　怎麽辦？或者是怎麽……辦？
　　血液流動在加速、心跳也同樣在加速、簡凡幾次伸手，手不聽使喚似的痙攣著，不由自主地又縮了回來，有點生氣地自己擰了自己兩把，又伸了出去，不料勇氣還是不足，又縮了回來……壹會兒想到了曾楠那次目眥俱裂地連打帶踹，想起來就有心有余悸；壹會兒又想起了楊紅杏的眥眉瞪眼，那想起來更有點心有余悸。不過轉眼間，又想著曾楠這妖異的媚眼如絲每每總能撩得自己心猿意馬，還有那次沒得逞的經歷，更是引為平生奇憾，遺憾的倒不是挨打了，而是自己沒有再次去找打的勇氣了……
　　哎……簡凡壹轉頭，強忍著閉上了眼，手化握拳直支著額頭，哀嘆著：哎……哥當年也是風流豺子、淫蕩情聖，到如今怎麽連上個妞的勇氣都沒有了，連看看都開始有負罪感了……哎，罷了、罷了，JJ大了，膽子小了……
　　正要擡步的功夫，床上的嚶嚀地嗯了壹聲，驚得簡凡不敢稍動，僵硬地站著扭回頭來，壹下子又是血氣貫頂，床上的曾楠兩條玉腿壹蜷壹伸，藍色、淡藍色的底褲微微地直露出來了，腿根那片白，直晃得簡凡眼睜也睜不開……
　　噝聲……簡凡倒吸著涼氣，緩緩地捂著肚子彎了腰，這邪火憋得他娘難受極了，就這麽光看，還不如我自己了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