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那年那天,楊獄和狗
諸界第壹因 by 裴屠狗
2024-2-5 22:39
轟隆隆!
洶湧至極的雷火自地淵湧出,自山洞各處湧出,猶如壹朵火蓮包裹了整座猿鳴谷。
駭人級數的氣浪席卷著無盡的煙塵滾滾沖天數十丈,直好似壹朵要毀滅壹切的蘑菇雲在綻放。
猿鳴谷外,林安等錦衣衛震怖駭然,卻不及反應,就被那恐怖的氣浪吹卷著淹沒在內。
“祁頭!”
林安劈開氣浪,跨步向前,卻見得火光沖天,煙塵彌漫,洶湧至極的水脈翻滾沖天。
唳!
白鶴騰空,驚慌失措的馱著渺渺道人飛向高處,牛三駭然下望,就見得大片煙塵之中,火光與水光交映。
水脈,被炸開了!
“結束了。”
望著霧氣中傳遞而來的畫面中極端洶湧的爆炸,聶文洞木然的臉上泛起壹絲嘆息。
成千上萬的雷火彈毀滅了山谷,也埋葬了他數十年的陰暗。
抹去了他最後的破綻。
為了這壹場爆炸,他足足籌謀了數十年之久,付出太多,也太沈重了。
妻子、女兒,還有那未曾出世的孫女。
“不會太久了。”
聶文洞深深的吐出壹口濁氣:
“虧欠妳們的,來日壹定,還給妳們……”
轟隆隆!
劇烈到了極點的爆炸聲,似化作滾滾悶雷傳遞到了法壇之外,以至於圓覺老僧都被驚醒。
“這是?”
圓覺擡頭,突然壹驚。
本來壹片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時竟有了絲絲墨色在暈染,依稀間似乎可看到烏雲在聚集……
這是要,下雨了?!
感受著似乎突然變得潮濕起來的空氣,看著從霧氣漸散的法壇中緩步而下的聶文洞,老和尚有些發懵。
“聶大人,妳在求雨?!”
求雨?
這壹問,聶文洞都有些發怔,旋即笑了笑:
“算是吧。”
焚旱魃,大雨落。
那翻湧的雷火淹沒了山谷,自然也焚滅了旱魃,這場雨,說是因為他,也不為過了……
“阿彌陀佛。”
圓覺高聲誦念佛號,打消那個古怪的念頭。
求雨可不是尋常道術可以做到的,在這樣幹旱兩年的地方求雨,可不是區區七座法壇可以辦到的。
時至如今,他都沒有認出這聶文洞到底用的什麽道術……
“大師且歇。”
聶文洞回望了壹眼法壇,轉身離去,這法壇,以後再也用不上了。
後院裏,楊玄英靜坐飲茶,也在遠眺長空。
換血武者的感知都極好,空氣間細微的變化瞞不過他,那漸漸匯聚的烏雲自然更醒目。
“焚旱魃,大雨落”
他微微自語,望向了緩步而來的聶文洞,撫掌而笑:
“聶大人當真是好手段,好手段!”
看著緩步而來的聶文洞,楊玄英的眼神中有敬佩,但更多的是戒備與忌憚。
他這壹生見過太多狠人,可能比眼前之人更狠辣的,卻是壹個都沒有。
“這不值得誇耀。”
聶文洞微微搖頭,面無表情。
“如何不值得誇耀?聶大人此舉若是功成,必將被無數人銘記,三千年前那位歡喜和尚比之妳,都顯得黯淡無光了。”
楊玄英微笑,又有些好奇:
“只是,在下有些好奇,妳耗費如此大精力才抹去首尾,這世上本該再無人知曉妳的隱秘,妳又為何要說於我聽?”
他的心中思量。
“不如此,何以取信先生,取信世子呢?”
聶文洞目光深邃:
“老夫那位同窗,還需要世子來料理……”
“徐文紀嗎?”
楊玄英心中了然。
如果說,面前這位還有什麽忌憚的,只怕也唯有那位徐老大人了。
聶文洞不語。
“有世子出手,在這龍淵道自然不會有人能難為妳,即便是徐文紀……”
楊玄英說著語氣壹頓,故作好奇問道:
“只是,楊某人還有些好奇,道果之不可掠奪性人盡皆知,三千年裏,似乎都沒有成功的先例,妳又是從何處得知的法子?”
“總有法子。”
聶文洞笑笑不答。
“這個不答,那個不言。那這血轉丹,楊某可也就練不成了。”
楊玄英不鹹不淡的回了壹句。
對於聶文洞掠奪道果的法子,他略知壹二,可他還是想知道此人到底是如何做的。
更重要的是,這人太過危險,不問個清楚,他真怕自己也被算進去,成了其人的踏腳石。
“楊先生真想知道?也罷。”
見他態度堅決,聶文洞微微瞇起眼,旋即恢復如常,淡淡道:
“旱魃道果之特性,乃不死不生不滅,身懷此道果者,縱然本體被滅,都有著重生之機會。
老夫設法全滅了旱魃、屍鬼,那她唯二的血脈,只有老夫與那煉制血轉丹的主材……”
“原來如此,難怪妳要煉制血轉丹,是為了萬無壹失啊。”
楊玄英連連贊嘆,按下心中忌憚,道:
“煉制‘血脈轉移大丹’的諸般準備已然做好,‘主材’又在何處?”
“隨身攜帶。”
聶文洞壹展袖袍,取出壹拳頭大小的血色壇子。
“好狠,好狠。”
見得這壇子,楊玄英眼皮都不禁壹跳。
……
……
轟!
烏雲遮日,墨色侵染天空,數之不盡的雷龍電蛇滾走於黑漆漆的天幕之中。
傾盆大雨灑落山川、大地,整個德陽府,盡被大雨所籠罩。
有人在大雨中跪地哭嚎,有人發瘋狂笑,有人大口吞咽雨水,更多的人在默默的哭泣。
時隔近三年,這壹場秋雨的到來,並無法解決什麽,可它的到來意外著,這壹場波及了千萬人的大旱災,徹底過去了。
白日、黑夜……
這壹場大雨,足足下了四天三夜,似乎是想要將之前兩年虧欠的所有雨水壹次性全部還回來。
大雨之後的第五天,天色方才放晴,越發明亮的大日揮灑下萬丈光輝,灑落在群山間的小溪上,不復幹涸的河面上。
大旱之年,萬物蕭瑟,受災之民高達數百萬,可終歸有些特殊之地,受災較小。
賈溝村,就是這麽壹處所在。
這是個極小極小的村落,最早,只是那麽壹家人,後來發展壯大,可也不過數十戶而已。
他們祖先是前朝逃難進山的,後來天下平定也壹直不曾出山,與山外也少有打交道。
大旱兩年,這村莊也受害不小,可壹來家有余糧,二來,貫村而過的那條水溝泉不曾幹涸,也就沒有去逃荒。
“天終於晴了!”
抖著潮濕壹片的衣服,賈六子松了口氣。
這壹場大雨來的太兇猛了,最早的時候村裏家家戶戶都在瘋狂的接水,可後來,眼見河水倒灌,哪哪都是水,反而擔心起泥石流了。
好在,雨過天晴了。
“六子,妳去哪?”
有人瞧見賈六,招呼壹聲。
“下雨了,我去山上瞧瞧,說不定有什麽蟲子魚之類的抓些來吃。”
賈六隨口打了個招呼,向著村外走去。
“妳腦殼怕是有包!這旱了好久,哪還有啥子魚蝦哦,真是!”
那人翻了個白眼,沒去理會了。
“呼!”
賈六沒搭理他,他經常出村的,因為他有壹窩狗,被養在了山裏。
大旱兩年多,村裏的牲畜早被吃幹凈了,莫說看門狗,便是下蛋老母雞也早被殺了吃了。
但他不願意殺自家的狗,就將它們放養到山裏,說也奇怪,這年月人都餓的活不下去,這些狗雖然個個皮包骨頭,卻還活了下來。
匆匆出村,沒有察覺有人,賈六方才松了口氣,轉過幾個小山丘,行至壹處人跡罕至的背陰處。
“汪汪!”
他輕聲喚了兩聲,被幹草遮蓋的小山洞裏,就探出幾個毛絨絨的腦袋來。
“小黑呢?”
賈六憐愛的摩擦著幾個瘦的皮包骨的小東西,面色壹變。
放出來的時候,他家那狗正懷著壹窩,前幾個月生了,雖餓死幾個,卻還活下來三個,其中壹只黑色的他尤其喜歡。
這時壹掃,心中頓時叫糟。
“汪汪!”
賈六正自焦急尋找,突然聽到遠處有若有若無的叫聲,心中壹喜,忙尋了上去。
不壹會,就瞧見了奔向自己的小黑狗。
“妳這小家夥,跑哪裏去了?”
他伸手去抱,這小家夥卻甩了甩頭,低聲嗚咽著咬住他的褲腿,向著另壹邊拽他。
“哎?”
賈六反應很快,又驚又喜:
“妳發現吃的了?”
“汪汪!”
小黑狗連聲叫喚著,向著遠處跑去,三步壹回頭,將賈六引了過去。
未多時,賈六聽到了流水聲,這才發覺,自己居然走到了水溝泉來。
水溝泉乃是地下水,不是山中水,因此不但沒有幹涸,還時不時有地下魚被沖上來,這地方他自然來的不少。
可他這打眼壹掃,頓時就是壹驚。
“人?!”
賈六駭的退後兩步。
不遠處的水渠裏,赫然趴著壹具屍體,那屍體似乎被劇烈灼傷過,又被水浸泡了多日,抓著壹枚銅鏡的手臂看上去都有些腫脹了。
但看他的衣服,顯然不是壹般人。
“汪汪!”
小黑狗歡快的搖著尾巴,叫喚了幾聲,見賈六不過來,幹脆撲了上去,舔起了那屍體的臉。
“哎,不能吃!”
賈六這下急了,忙不叠的就要跑上去,剛跑兩步突然壹僵,駭的跌倒在地。
那被火燒水泡的不成型的屍體,不知什麽時候,居然睜開了眼!
“聶文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