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持戒‘不法’，此法非彼法！

　　呼呼～
　　寒風漫卷間，楊獄把劍緩行，環顧眾人。
　　無形的氣機隨之擴散，初時細微，可旋即就如驚濤駭浪般翻湧奔騰，將刺骨殺意生生撞碎。
　　人心惟危，無時無刻皆有諸念翻飛，持戒，以約束明心去雜念，以達惟精惟壹之過程。
　　故而，持戒‘色’者，不可觸色，持戒‘殺’者，不可殺也。
　　他持戒‘不法’，便不可行‘不法’。
　　然而，這個‘不法’，並非前世今生法，而是秉持己心的‘良知’。
　　是以，哪怕他早已到得近前，也可坐視西北王與馬龍圖廝殺，歸根究底，兩人的廝殺，於他眼中，不過是‘狗咬狗’！
　　楊獄淡淡開口。
　　並不如何高亢洪亮的聲音，卻隨風而動，回蕩在長街內外，但凡註視者，似皆可聞聽。
　　狗，咬狗？！
　　聽得這話，不要說是陸青亭、鐵踏法等壹幹前來助拳的觀戰者，便是馬龍圖與西北王張玄壹，也都壹怔。
　　心情大起大落的大老板，更是徹底僵住了。
　　如果說，在場還有誰人比之張玄壹自己還要在意勝負的，就是這位大老板了。
　　謝七看得分明，西北王咳血倒飛的瞬間，自家老板在這風雪之中，生生出了壹身冷汗。
　　朝廷編篡的錦繡山河榜，馬龍圖的排名自然很高，可也還未跨入二十，西北王借運成勢，本該有壹戰之力。
　　然而，馬龍圖的武功進境，實在是超乎他的想象，僅僅壹招，就分出勝負。
　　這讓他心頭發毛，幾乎以為自己的蔔算功力下降，好在，楊獄來了。
　　馬龍圖縱有七殺在手，以情報中楊獄的武功，配合西北王，想來，也該有壹戰之力了。
　　然而……
　　“狗，狗咬狗？！”
　　聽得這句話，大老板未起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這不對啊……
　　“哈哈哈！”
　　壹怔之後，馬龍圖放聲大笑，看著廢墟之中，神情凝固的西北王張玄壹，幾乎笑彎了腰：
　　“恰如其分，恰如其分啊！妳與我今日廝殺奪城，豈非就像極了街邊奪食的兩條惡狗？！”
　　他笑的張狂，笑的兇戾。
　　音波回蕩間，墨色真氣侵染長街各處，直如星海中的黑洞擴散，欲要吞噬壹切光明。
　　這是極端駭人的真氣波動。
　　如果說，張玄壹的真氣，如同江河滾滾，那麽，此刻馬龍圖身上的真氣，就似怒海揚波，要與天接！
　　幾乎不是大宗師的範疇了。
　　“這是殺了多少人？！”
　　鐵踏法倒吸壹口涼氣。
　　他本以為馬龍圖已盡了全力，可誰料，之前那般可怖的殺招，他居然還有著保留。
　　陸青亭神情凝重，傳言楊獄，告知其人的神通手段，這是懸空山對於七殺道果的認知。
　　“咳～”
　　張玄壹面色灰敗，七道異種真氣摧殘著他的穴竅、百脈，讓他動壹下，都要咳血。
　　燕東君的死訊，幾乎是第壹時間，就被傳遞到他的案頭，來人是誰，他如何會不知道？
　　初得燕東君死訊之時，他還曾抱有幻想，然而，發往兗州的幾封書信，石沈大海。
　　讓他明白，此人……
　　“又是壹個，亂臣賊子……”
　　張玄壹咳血垂首，心中不由的壹沈。
　　“妳看的出張玄壹，心懷畏縮而無法盡催天罡神威，想來，也不是看不出，妳自身的隱患。”
　　壹眾悚然震怖的情緒之中，楊獄神色不變，迎著怒潮也似的音波，淡淡說道：
　　“野狗尚且知饑飽，過百道迥異的氣機，也不怕撐死妳！”
　　七殺之神通，換做‘奪功’。
　　此功，非是他人之功，而是天功！
　　身懷七殺者，催發‘奪功’殺敵，若勝，可盡奪其之運，進取其精氣神。
　　這門神通，堪稱可怖。
　　然而，任何事，皆有利有弊，殺人奪功固然進步迅猛，可他人的精氣神，到底屬於他人。
　　短時間之內，殺戮過多，會讓心神扭曲，縱然持戒，都有極大可能陷入‘失我’。
　　“世間事，豈能盡如人意？”
　　馬龍圖舒緩著手臂，氣息幽沈而恐怖：
　　“聽聞龍淵道出了個了不起的年輕人，年不及而立，就名列山河榜，且殺了斷啟龍……
　　想來，就是妳了。很好，妳能親來，倒省了馬某不少功夫……”
　　他很篤定，似乎認出了楊獄的身份。
　　事實上，大明境內，任何壹個少年高手，天狼王庭都會記錄在冊，並通傳境內所有高手。
　　如楊獄這般少年天驕，大明數萬萬武者之中，也無幾個，自早已名聲在外。
　　雖無明令，可暗中自有默契，見之則殺！
　　兩人遙遙相望，長街之上的氣氛，變得壓抑且凝重。
　　話語中蘊含的森森殺氣，楊獄恍若未覺，看著白衣人，似有些好奇：
　　“那麽，是什麽，要妳不遠萬裏，跨關送死？”
　　他的感知何其之敏銳？
　　短暫的觀察，他已然看出，馬龍圖的真氣之雄渾，簡直超乎了大宗師的範疇，然而，其人的意誌，已然有著不穩。
　　好似壹座積壓了無數年的火山，似乎隨時都會噴發，也就是……
　　失我！
　　如此狀態，縱是立刻閉關，都有極大風險，遑論仍然放縱殺戮？
　　“年輕人，真真氣盛啊。可惜，妳若想要激怒我，卻也不能……”
　　馬龍圖顯得波瀾不驚就，哪怕是被斥為惡狗、野狗，卻也無絲毫怒氣，只是眼神冷若冰霜：
　　“某從不會與壹個……”
　　轟隆！
　　話未落，驚雷起。
　　雄渾若海的真氣陡然間擴散，以無比蠻橫的姿態，將身前的壹切，盡數推開、碾碎！
　　馬龍圖跨步騰空，駭人級的真氣層層翻湧間，壹掌平推，似有驅山趕海之勢。
　　其音未落，整條長街就自發出壹聲經久不息的蜂鳴之聲，寸寸塌陷，好似面團，被巨力壓的扁平！
　　而直至其壹掌排空，橫推百二十丈而至，其後半句，仍在原地回蕩，遠遠追之不上：
　　“被我打死之人，壹般見識！”
　　掌起掌落，勢如山嶽橫壓，恍惚間，七殺碑再現，裹挾著刺骨寒流，欲要摧滅所有。
　　嘩啦啦～
　　無形的空氣，似乎化作了實質的海潮。
　　楊獄立身其間，只覺本無所不在的空氣，都被這蠻橫的掌力擠壓掉，化作實質的真空。
　　“打死我？妳想來是沒有睡醒，那麽，就讓我來……”
　　掌印橫空未至之時，楊獄已是長嘯，跺足，發動。
　　砰！
　　猛然跺腳，力從地起，楊獄身形拔升，冷硬的大地已然劇烈爆炸開來，泥沙飛濺，猶如暗器般迅疾。
　　哢哢哢～
　　極致的力量催發之下，楊獄的筋骨都發出劇烈的摩擦響動，聲聲如悶雷。
　　自兗州到西北道城，蒼鷹飛了十日，而他，也九次進入了五臟觀，於食譜之內，吸納了將近壹月的靈炁。
　　雖受限於壹日三縷，並不足以產生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卻也將他的橫練推上了壹個更高的層級！
　　元磁真身統屬之下的金剛不壞身，跨過了第七品的門檻！
　　昂！
　　吼！
　　似有巨象嘶鳴於地，蒼龍怒吼於天，並於天地之間，楊獄的身上，完成交匯。
　　百經熔鑄於楊獄而言，是個極大的蛻變。
　　元初真罡、元磁真身雖還遠未大成、大圓滿，卻可以此為核心，催發諸般武功的精義。
　　信手拈來，卻再無任何的彼此沖突。
　　嘩啦啦！
　　長空若海，被楊獄舒展的手臂攪動，純粹而可怖的力量層層攀升之下，炙烈至極的血氣，也隨之上湧。
　　直至其掌心之中，綻放催璀璨神光。
　　乍壹看，猶如擎日在手！
　　轟隆隆！
　　拳起，掌至。
　　再無任何意外，兩人悍然絕然的爆發了第壹次交匯。
　　轟！
　　似有十二級狂風過境，長街內外，壹座座房屋都被兩人碰撞之漣漪掃的破碎。
　　迅疾的罡風直吹百丈，讓觀戰之人都不由的連連後退，被吹的幾乎無法睜開眼。
　　驚天動地的碰撞聲中，是颶風都吹之不散的，長嘯之音：
　　“打醒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