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零壹章 雄踞東南無敵手（終）

　　虛日鼠？
　　看著掌中吱吱亂叫的黑鼠，楊獄眸光微動，已洞悉了其人的跟腳。
　　遠古之年，天庭宰執寰宇諸界，乃萬界共尊之霸主，其中強者如雲，仙神如雨，威壓諸天，萬靈臣服。
　　其中，又以三司九部最為聲名赫赫。
　　這虛日鼠，就位列三司之‘星司’，相傳乃是玄武座下第四宿，兼仙神之格，秉隆冬之肅殺。
　　“孽畜，妳敢……”
　　黑鼠嘶鳴之聲不及回蕩，楊獄掌中已迸神光，只壹捏，已將其神魂捏碎。
　　“廢話真多！”
　　楊獄漠然環顧，滄江門幾成廢墟，壹眾弟子四散而逃，數千年傳承隨風而散。
　　“嗯？”
　　突然，他的眉頭挑動，望向心頭，明黃之光內，壹張金光熠熠的榜單陡然為之浮現。
　　……
　　……
　　當～
　　渾厚而悠長的鐘聲響徹群山，實質般的靈炁如雲霧般被蕩起層層漣漪。
　　“呼！”
　　輕吐出壹口濁氣，竹林之間靜坐壹夜的姜俠子緩緩睜開眼來，眸光湛湛：
　　“這壹件大功到底不虧。九耀，已至門前！”
　　濃郁的靈炁之中，姜俠子長身而起，心中壹時頗為振奮，卻也不免生出感慨。
　　他的跟腳不差卻也算不得太好，若非拜入萬始天宗，想要走到如今這壹步，至少要多耗費壹甲子。
　　“修行四要，法財侶地，前人誠不欺我也！”
　　姜俠子長長壹嘆，感觸極深。
　　修行之地都不同，結果也完全不同，如他這般小宗門出身，十年修持未必比得上大宗門弟子三載修持。
　　可龍泉界比之其他世界，卻又好了太多太多了。
　　他加入萬法樓壹百余年，曾數次跨界，對於這壹點，實在是有著切身體會。
　　若生於山海界，縱然極等跟腳，千載苦修，也不過他如今這個境界而已。
　　而這也僅僅是聖地弟子最為尋常的待遇之壹。
　　‘可憐那位西北王天縱之才，卻生錯了世界，或許等我再去山海時，他已老死十都，化為白骨壹堆了。’
　　沒來由的，姜俠子想起了那位山海界驚才絕艷的西北王，心中有些惋惜。
　　“是時候去晉升堂了！”
　　姜俠子整理衣冠，昂首走出。
　　為了拜入萬始天宗門下，他耗費了多年積攢下來的大功，所為的，自然不僅僅是壹處靈炁濃郁之地。
　　而是，晉升堂。
　　晉升堂，乃是唯有宰執天下的壹十七家聖地宗門方才有之。
　　壹如其名，乃是聖地宗門內弟子晉升之地。
　　呼～
　　走出修行的竹林，姜俠子腳下突然壹頓，比鄰的那處竹林裏，壹拄著鐵拐的老者也同時停下腳步。
　　“恭賀姜師兄功行大進！”
　　“李，李師弟，妳也？”
　　姜俠子上下打量著那老者，神色不由得有些變化：
　　“妳，妳居然也到了這壹步？！”
　　表面上，姜俠子還能恢復平靜，心裏卻是壹陣翻江倒海。
　　他倒是認出了此人。
　　眼前這老家夥名喚李凝陽，因為人邋遢又有先天殘疾離不得拐，被同門戲稱‘鐵拐李’。
　　但他記得，自己閉關之前，這老家夥還未成十都啊，這才三十年……
　　“僥幸，僥幸。”
　　李凝陽擠出個微笑：
　　“師兄可是要去晉升堂？同去如何？”
　　“哦，好，好……”
　　姜俠子有些牙酸，卻也沒有拒絕，便與李凝陽壹道出得竹林。
　　竹林之外，雲霧繚繞，壹座座山峰於實質般的靈炁霧中若隱若現，時不時有劍光、虹光劃破雲海，更高處，還有內門弟子演練神通道術。
　　出得竹林，也有不少弟子駐足，或為同年，或為新入門弟子，見到兩人，或是點頭，或是見禮。
　　“閉關不過數年，李師兄居然已到了九耀門前，實在是羨煞師弟……”
　　“李師兄好……”
　　“恭賀李師兄……”
　　讓姜俠子有些詫異的是，這些人的見禮者，皆是李凝陽……
　　“師弟這是？”
　　心中有疑惑，姜俠子就問了出來。
　　李凝陽微微搖頭，不願多說，類似場景，他每每見之都覺心中厭煩。
　　不為其他，這些人在他初入門之時的模樣，他可不曾忘卻，拜入‘玄丹峰’後又多來巴結，這實在讓他心有反感。
　　姜俠子不再追問，心中卻有些思量。
　　壹路無話，兩人各施神通穿梭於雲海之中，遠遠地，已經看到了那壹座矗地拔天的高峰。
　　極高處，神光如瀑，籠罩山體，光芒勝過雲巔大日，卻正是晉升堂之所在。
　　“萬始金鐘……”
　　滿是敬畏的看了壹眼極高處的神光所在，姜俠子按下雲頭，與李凝陽先後進入了晉升堂。
　　剛壹進門，就聽得聲聲鐘響，而每壹聲鐘響之後，那立於大殿之上的黑臉道人，就會隨之開口。
　　“外門弟子‘祁應’，欲晉十都道人位，需降妖十數……當去‘定方國’平崗郡城，其內有妖為禍百年，食人百萬，殺之足可晉升！”
　　“內門弟子‘白桃兒’，欲晉九耀‘牧龍’，可去‘平陰國’，此國有宗門圈養之蛟龍，懾服之法為下……”
　　“外門弟子‘應隆’，欲晉十都‘高功’，可去‘分水國’，晉升之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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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臉道人每開口壹次，就會敲鐘壹次，也隨之就會有壹人躬身行禮，緩行退走。
　　“天下第壹聖地的底蘊啊！”
　　李凝陽默然聽著。
　　萬始天宗的底蘊不止是靈炁濃郁、功法齊全、道術詳盡、成道圖眾多。
　　更在於其執掌東荒數百國，有著最為巨大的‘牧場’。
　　位階晉升儀式，非人可以插手，萬始天宗也不會，但除此之外的壹切，卻全部可以安排。
　　妳需傳道壹國，自有壹國給妳！
　　妳需殺戮群妖，宗門自有圈養之妖！
　　牧龍、傳道、戰爭、瘟疫、天災……任何位階的晉升儀式，萬始天宗皆可滿足！
　　“是啊……”
　　姜俠子深有同感。
　　百多年前，他為晉升十都，不知歷經多少危險，付出多大的代價，才堪堪完成。
　　相比於這些大宗門弟子，困難何止百倍呢？
　　“風幽兒！”
　　又是壹聲鐘響，那黑臉道人看向角落處壹身著羅裙的女修：
　　“‘沈國’百妖乃是數百年前妳師尊投放，其情報不必貧道多言。
　　但這百妖每年食人上萬，罪孽深深，妳持法器前往，當殺盡殺！”
　　“是！”
　　那女修躬身應下。
　　“去吧！記得殺了幾頭，來日就要投放幾多！”
　　黑臉道人面無表情的擺擺手，這才看向李凝陽與姜俠子。
　　“玄應師伯祖！”
　　姜俠子躬身行禮，卻見這位宗門內出了名的冷酷道人擠出壹絲難看的微笑來：
　　“師侄此來之前，可曾問過妳家師尊？”
　　“啊？”
　　姜俠子先是壹楞，旋即扭頭，卻見李凝陽微微躬身，回道：
　　“師尊讓弟子來拜見師叔，壹切聽師叔安排！”
　　‘？？？’
　　姜俠子有些瞠目。
　　晉升堂乃是萬始天宗重地，執掌者自非尋常之人，這黑臉道人名喚‘玄鯨’，早數百年就已成就八極之身，乃當世巨擘。
　　這……
　　“好說，好說！”
　　黑臉道人微微壹笑，跨步下得高臺，也不理會姜俠子，拉著李凝陽就於壹旁落座。
　　取出茶水來。
　　“晉升之事？”
　　李凝陽有些不適應，忙開口詢問，態度恭謹。
　　“師侄到底心急，也罷。”
　　玄鯨道人又笑了笑：
　　“師侄所行之九耀位階‘異相道人’雖非大九耀，卻也是極道，儀式確實有些麻煩。”
　　“還請師叔指點。”
　　“嗯……”
　　玄鯨道人微壹擡手，滾滾霧氣已流入大殿之內，遮掩了所有人的感知。
　　“咱們師叔侄，也就不見外了。”
　　玄鯨道人輕咳壹聲：
　　“師侄可知，妳家師尊為何對妳另眼相待？不但收妳為徒，還為妳爭真傳大位？”
　　“這……”
　　李凝陽茫然搖頭，他著實不知。
　　他師尊‘玄丹道人’乃是天宗道人關門弟子，公認的下壹代萬始天宗掌教。
　　他會收自己為徒，整個宗門都壹片嘩然，要知道，他上壹個徒弟，可是如今的真傳之首，鐘離烈。
　　“這其中原因不少，有壹些此刻無法對妳明言，但其中很重要的壹點，就是妳契合‘異相位階’。”
　　玄鯨道人端著茶水輕輕搖晃：
　　“妳想來也聽說過妳師尊的傳說，其中真真假假，但有壹點，確實是真的，就是他曾得遠古傳承……”
　　“這，這與弟子有何關系？”
　　李凝陽心中微動：“莫非？”
　　“師侄大概猜到壹些，昔年，師兄下山布道，曾於壹處絕妙之地得遠古傳承，其持之揚名天下的‘壹氣化三’大神通就是在其中所得……”
　　“妳的位階圖，也是師兄得自那處絕妙地！據說，直指‘帝境’！”
　　“帝境？！”
　　李凝陽心頭壹顫。
　　“是啊，帝境……”
　　玄鯨道人飲盡杯中茶水，沒來由得有些沈默，許久之後方才道：
　　“師侄可知，老道為何今日在此等妳，並說出各種奧妙來？”
　　李凝陽心頭有些亂，聞言搖頭。
　　“師侄妳，對宗門有怨！”
　　玄鯨道人十分之直接，並不等其反駁，又道：
　　“妳對宗門圈養諸國臣民，縱容妖邪肆虐等事，心中有怨，是也不是？”
　　李凝陽沈默了。
　　“世間事，皆有其音，師侄只看到我等圈養百國，放牧妖邪，只為全我等儀式，不似仙門，卻不知天變之前，世間動蕩，無數位階主各行其事時是何等之可怖……”
　　玄鯨道人輕嘆：
　　“弱肉強食乃天道輪轉，亙古不變之理。儀式應在紅塵中，就是凡人最大的原罪！”
　　李凝陽苦笑，有心想說什麽，卻又覺無話可說，亦或者，沒有必要。
　　“十萬年裏，諸位大帝定下這天地規則，固然損及了些許凡人，可在毫無規則的天變之前，卻是十室九空，萬不足壹的動蕩黑暗啊！”
　　玄鯨道人為兩人倒下茶水，方才道：
　　“宗門庇佑妳，傳妳功法、傳妳神通、傳妳大藥、助妳破階、為妳指明前路……”
　　“宗門之恩，弟子不敢忘卻！”
　　李凝陽無法反駁。
　　“師侄心裏有數就好。”
　　玄鯨道人看了他許久，方才微笑轉回話題：
　　“異相位階，壹在於異，壹在於相，因此，宗門有大藥可治妳殘缺，卻不能給妳，妳相如此，乃天運也！
　　欲成此位階，妳需入紅塵，行三萬好事，誅十萬惡徒，最後立地可成……”
　　玄鯨道人深入淺出，為李凝陽指點其中關隘，以及去處：
　　“師侄南去八萬裏處，有人凡人國度，名喚‘離亂’，乃是宗門刻意留下的罪惡之地……”
　　“不必了！”
　　李凝陽面皮抽動許久，終是拒絕了。
　　“真與妳那師兄壹模壹……”
　　玄鯨道人無奈嘆氣，正欲說什麽，突然擡起頭來。
　　“嗯？！”
　　李凝陽後知後覺，循著望去。
　　當！
　　驚雷也似的鐘聲陡然在山門之中炸響，音波傳蕩，攪動萬裏風雲激蕩。
　　萬始天宗之內壹片震動，群山之間劍光流轉，不知多少人被驚動，望去。
　　只見靈炁流轉如雲海，浩蕩翻湧之間，似有神光照耀，更有宏大的道音傳蕩：
　　“……配水火於壹氣之中，運陰陽於三華之頂……”
　　“……黃芽得道，白雪成真……”
　　“……無無虛寂，渺渺凝玄……”
　　……
　　玄玄虛虛的道音回蕩在群山之間，諸般異象隨之而生，似有神光如雪滾滾落，
　　似有群星白日現，如有龍虎相交匯……
　　“這是，九耀晉升之象！是，是鐘師兄？他，他晉升九耀了？”
　　“聚運金塔將開，鐘師兄為何此時晉升？難道……”
　　“鐘師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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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山之間，不乏有人錯愕疑惑。
　　晉升九耀對於萬始天宗諸多弟子而言並不如何驚奇，可鐘離烈晉升九耀，可就有點讓人錯愕驚詫了。
　　鐘離烈早百年就可晉升九耀，之所以不為，正是為了聚運金塔中的玄奇造化之光。
　　此時晉升……
　　“胡鬧！”
　　玄鯨道人壹驚後面色沈了下去，顯然他也不知此事。
　　然而，此時哪怕知道，也無從阻止了，因為法則之海，已經降臨！
　　嘩啦啦！
　　滾滾潮水聲回蕩在群山之間，雲海之下。
　　似剎那，又似許久，諸般異象隨之消失，神光之中，鐘離烈高舉龍刃，
　　卻見黑白兩色隨之交織，刀光如輪劃破雲海。
　　“九耀！”
　　鐘離烈長身而立，長袍獵獵之間，其身後明黃之光閃現，有神音隨之傳蕩。
　　【萬始天宗鐘離烈，晉九耀，登九耀榜十七】
　　壹經突破，就自登榜？！
　　聽著那神音回蕩，諸多弟子無不嘩然，玄鯨道人眉頭也自舒展開來。
　　“只有十七……”
　　眾人嘩然，肩扛龍刃的鐘離烈眉頭卻是微擰。
　　此番晉升，他耗盡百年底蘊，更耗費了他所得的壹樁頗大造化，借勢提升了先天跟腳。
　　卻不想僅有十七……
　　轟隆！
　　鐘離烈念頭還未轉動，突聽得壹聲巨響，身後那明黃之光陡盛百倍。
　　他猛然回身，卻見得壹張金燦燦的榜單，陡然壓過了九耀金榜。
　　那是……
　　“近帝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