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聲名赫赫楊真君！

　　轟隆！
　　雷落中天，其聲久久不絕，大神通主隕落所掀起的血雨，天象隨之而來。
　　霎時間，神都內外的虛空幾被壹層血霧所籠罩。
　　大豐國主，身隕。
　　這放於任何時候，都是足可引得無數人為之震驚駭然的大事件。
　　但此刻，除卻大豐國師、秦時等大周高手之外，其余人，卻好似全未看到壹般。
　　無數目光皆匯聚於那壹輪亦被血色所遮掩的明月之上。
　　黃袍與外顯皆隱，現出壹襲武袍加身的楊獄本來面目。
　　“山海楊獄……是孽鬼？還是域外來客？”
　　相隔不知幾萬裏的虛空之外，秦時死死的攥著腰間神鋒，神情有著悲切，更多的卻是平靜。
　　他固然為大豐皇子，但他那父親子嗣頗多，叫得上名號的就有百人之數，彼此之間，實無太多感情。
　　“那小子，那小子……”
　　神鋒震蕩，似乎也收到了莫大的震驚。
　　‘國主……’
　　大豐國師早已退出天鼎道，遙遙旁觀，心中怒極，卻又不禁悲涼。
　　他雖為四劫，可不過是秉承前人靈相而成的四劫，比之自家國主還要遜色壹籌不止。
　　此刻縱然怒極，更多的卻是心驚……
　　“竟然是他……”
　　“呼！”
　　立於明月之上，楊獄的諸感無限的拔高，冥合元磁、玄黃，他的意誌遠遠超過之前。
　　此刻，他能感受到來自於玄黃天地，諸海諸路，乃至於星空之中投射而來的目光，意誌。
　　亦能感受到，來自於玄黃天外，不知誰人的窺探。
　　更能感知到來自於玄黃世界樹的莫大威懾。
　　他的心中，卻無任何波瀾。
　　玄黃世界樹固然有不可思議之威能，但其到底不是遠古的異類成道之五帝。
　　他修成玄黃變化之時，這世界樹已不會向他出手。
　　而此刻，他的諸般法道盡皆蛻變，道途已成！
　　“山海楊獄？！”
　　神都之外，寶月僧王眉頭挑起，眼底閃過驚詫已極的光芒。
　　而極遠處，立於山巔的萬龍主，亦是挑動眉梢。
　　被大豐國師迫退於摘星臺上的乾蒼忍不住捏緊手掌，卻又緩緩松開。
　　山海楊獄。
　　這個名字，對於玄黃天地絕大多數普通人，乃至於位階主而言，是個極為陌生的名字。
　　可在乾蒼、寶月僧王、敖玉等四劫強者聽來，卻好似如雷貫耳壹般。
　　前幾人神色皆大變，倒是敖玉，雖驚卻也不亂，更多的，卻是玩味。
　　“山海楊獄？善哉，善哉……”
　　寶月僧王合十手掌，無悲無喜：
　　“相傳，數十年前，有壹豪雄，於龍泉界，鏖戰孽鬼，甚至斷然拒絕了那位無上存在為妳允諾之顯聖之位……”
　　望著那立於自身法相之上的道人，縱然是寶月僧王這般存在，此刻心中亦不由得壹震。
　　多年之前，那無盡神光照耀萬界，不知有多少神通廣大之輩親眼目睹，其中就包括了他。
　　他修有佛門諸識神通，比之其他壹些強者看的更為多壹些。
　　更知道其人到底遭遇了何等可怖的劫數，又放棄了何等驚人的造化……
　　“妳是山海楊獄？數十年前，龍泉界地動天驚，有諸佛之光照耀穹天萬界……”
　　低沈的龍吟聲劃破虛空，須發皆白，體魄卻極度魁梧的萬龍主擡手接住赤鋒龍矛：
　　“那壹日，九劫定光佛歷劫歸來，盡起香火信仰，為佛燃燈……
　　有壹人，截斷了菩提古樹，破壞了其燃燈之儀式，誅殺了那尊老佛……”
　　萬龍主的聲音並不張揚，可其音波回蕩，卻似能引得虛空為之震顫。
　　縱然遙在天鼎道外的修行者，目睹此間，就似能聽到其音。
　　千佛天中，大悲光雙手合十，低誦佛號時，壹只幹枯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頭。
　　“二師兄？”
　　大悲光驀然擡頭，來人垂垂老矣，暮氣深沈，卻正是千佛天二教主，法音輪。
　　名義上的二師兄，事實上，是親手傳他佛法的座師。
　　“自初劫至如今，已有十劫，然而，更無壹劫，有我等十劫修行者這般艱難，不及成道，已迎來了諸多成道之孽鬼……”
　　法音輪輕輕拍著自家師弟的肩頭，嘆息道：
　　“妳我同為十劫生人，即便無力，不敢，亦不想抗衡諸般神佛，卻又何必，坑害此劫豪雄呢？”
　　“二師兄……”
　　大悲光心頭壹顫，卻見壹偌大布口袋兜頭罩了下來。
　　猝不及防，亦或者根本不敢反抗，剎那不到，已被裝了進去。
　　“大劫必有大運，十劫應運而生者，是他嗎？”
　　法音輪心中喃喃，旋即跌坐在地，運其強絕意誌，抵抗著來自於道果之中，那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
　　“東來……”
　　……
　　呼呼呼～
　　片刻的沈寂，被蕩平的九重罡風天，已再度平復下來，只是血霧不散，雷鳴時而炸響。
　　“山海楊獄，山海楊獄……”
　　瞥了壹眼氣息壓抑而詭異的大周神都，萬龍主連連念叨了數次，方才道：
　　“妳所修雖繁復，可無壹晉至七元層次，如何避開我等二人的必殺神通？”
　　寶月僧王也看向半空，他心中同樣有著疑惑。
　　自天鼎丟失的七萬年來，他都記不得自己殺過多少孽鬼，
　　其中不乏赫赫有名，如寶月光王。
　　他與萬龍主，雖無甚交情，但卻不約而同的在誅殺孽鬼，兩人曾聯手壹次，孽海那尊大魔，都被他們鎮壓回去。
　　而之前那壹剎，兩人的殺伐手段，卻盡數落空，甚至於，誤殺了大周國主。
　　對於他們這般存在而言，這自然是極為不可思議的。
　　“敖某，心中也頗為好奇。”
　　敖玉此刻方才開口，他所在的戰艦，是唯壹不曾被擊落的。
　　此刻諸多大周高手無不對他怒目而視，卻皆被他的氣機所懾，動彈不得。
　　“萬法樓，敖玉……”
　　掃過諸位四劫強人，楊獄的視線僅在敖玉的身上有著剎那的停留。
　　在此人身上，他嗅到了頗為怪異的氣息，熟悉，陌生，腐朽卻又充滿生機。
　　‘敖玉……’
　　心念壹轉，楊獄的視線已是落在了寶月僧王、萬龍主這兩尊玄黃絕頂強者身上：
　　“倒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神通，不過是‘神行’與‘大小如意’。”
　　未成七元，他的道行、法力、神通層級比之這兩尊成道數萬年的大神通主，自然是有所不及。
　　這兩人極盡殺伐的壹擊，他必也是無法硬抗。
　　然而，道行、法力不如，他的境界卻已經超過了這兩人，避開兩人的壹擊，看似驚險，實則波瀾不驚。
　　“神行？”
　　寶月僧王眸光微動：
　　“相傳九劫時，有壹代馬王爺將神行修持至不可思議之高度，有橫跨光陰歲月時空之速，不知楊真君，到了哪壹步？”
　　萬龍主突然挑眉看向這形若小童的老和尚。
　　“比之前人，自然有所不及，楊某如今，所能涉足之歲月，不過壹剎而已。”
　　楊獄回答。
　　只從此問，他就可以看出這位方思龍預言中的玄黃第壹人的境界修持皆超過萬龍主半籌。
　　“原來如此。”
　　萬龍主此刻也有些恍然，略顯幽冷的眼底閃過壹絲異樣：
　　“壹剎，壹剎也已是極為了不起了……”
　　壹剎那者為壹念，二十念為壹瞬，二十瞬為壹彈指。
　　對於尋常人而言，壹剎那自然極短，甚至無法察覺到。
　　可對於他們這般修持者而言，壹剎那就是生與死的差距。
　　有逆流剎那歲月之速，就意味著縱然兩人聯手，只怕都無法拿下此人……
　　“了不起。”
　　寶月僧王壹招手，被楊獄踩在腳下的圓月法相已懸於自身腦後，猶如傳說中的佛門慧光輪。
　　“罷了，罷了。”
　　見他如此，萬龍主也熄了戰意，壹抖胡須，就要收起赤鋒龍矛。
　　來人既非孽鬼，又非大周皇族，他便沒有理由，也沒有心思與這般強者廝殺為敵。
　　“罷了？”
　　眼見兩人即將退走，神都內心思復雜的壹眾公侯也無不心頭壹松，但楊獄卻是冷笑壹聲：
　　“兩位以為，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想打就打，想罷手就能罷手不成？”
　　玄黃變化修成，免去了玄黃世界樹的威懾，他自然不必謹守身份，自然，也不必在徐徐圖之。
　　壹百二十年，看似很長，可他所要做的事情，也是極多。
　　“哦？”
　　萬龍主眸光壹沈，赤鋒龍矛便蕩起令人望之都覺靈魂劇痛的光芒：
　　“妳意欲何為？”
　　寶月僧王亦是駐足，只是身後的月光越發炙亮，好似大日。
　　“意欲何為？”
　　長天之上，楊獄虛空跺足，遠比十日橫空更為耀眼的血色隨之升騰而起。
　　繼而，在無數人的註視之下，他五指箕張，向下壹按：
　　“打過再說！”
　　嗡！
　　氣血浩蕩如天河滾滾，其勢之強，其光芒之耀目，幾似要充塞天地寰宇。
　　但楊獄五指這壹按，卻又內斂到了極點。
　　如風吹、似雨落、如晨輝破曉、如雷破長空……
　　剎那而已，已將天地鬥轉，化為壹片無垠星空！
　　不是化，而是，剎那之間，挪移了虛空，將戰場拉入了星海之中！
　　其速不快，其勢卻似無可阻擋。
　　便是精擅虛空之道的乾蒼見之，也不由得心頭壹震。
　　這壹剎，他仍未察覺到神通的氣息，就好似，天地將那壹片虛空挪移出了天外天！
　　這是……
　　“這小子……”
　　敖玉的眼皮狂跳，於外旁觀，他真切察覺到了這壹幕的奧妙。
　　不是神通，不是道術，不是靈相……而是，
　　“元磁？！”
　　“好神通！”
　　被元磁挪移至星海的剎那，萬龍主縱聲長嘯，龍吟聲震宇內，便是壹片真空的星河之內，也為之震蕩。
　　肉眼可見，壹枚枚星辰被其龍吟震落，甚至首當其沖的那壹枚，被壹剎震成齏粉！
　　“昂！”
　　又壹聲龍吟響徹，赤鋒龍矛脫手而出，化為壹條長不知幾千幾萬裏的赤血天龍，
　　在超過數萬載的法力推動之下，猶如傳說中出則必中的‘弒神之矛’般，
　　直跨虛空無垠，無視了任何阻擋，直貫楊獄的眉心而去。
　　不同於大豐國師，萬龍主乃是真正的四劫靈相主，且兼具八極之位。
　　而他的諸般神通乃至於靈相，卻皆是為了配合這壹口赤鋒龍矛而修！
　　剎那之間，楊獄也覺心頭壹冷。
　　在那龍矛上，他察覺到至少七門修持極高境界的神通氣息，
　　包括且不限於‘顛倒’、‘極速’、‘洞穿’、‘撕裂’……
　　“可惜……”
　　這壹刻，楊獄體會到了那些歷劫重生的大神通者與後世修持者交手的感覺。
　　從任何角度來看，萬龍主這壹手，也是強絕至極，非初入七元者可比。
　　其勢之猛烈，縱然是修持有護身神通的大神通主，猝不及防之下，都要重創，甚至如大豐國主般直接隕落當場，神魂俱滅。
　　可在此刻他的眼中，卻是大而無當，強卻不純。
　　除非是鏖戰數萬次哦，將自己的手段神通盡數摸透，才有那麽壹線之機。
　　壹如當年他煉殺三壇海會……
　　“楊真君，何必急於可惜？”
　　寶月僧王的聲音，適時響起，皎潔月光如水銀瀉地，彌漫於星空宇內，無有不至，無所不至。
　　“世上，無不可破之神通，神行，不足為持，大小如意，也不足以！”
　　月光過處，似時空都化為虛幻，歲月，都無法流轉。
　　卻赫然是以其自身法相，替換了這方星空！
　　“是嗎？”
　　明月替換星海，赤鋒龍矛洞穿星河而來，楊獄卻是冷笑壹聲。
　　他的身形，赫然在兩尊大神通主的註視之下，消失無蹤！
　　“嗯？！這怎麽可能……”
　　寶月僧王眸光壹震，念頭都不及轉動，萬龍主的怒吼已是響徹：
　　“速收了妳的靈相？！”
　　什麽？！
　　寶月僧王猛然擡頭，卻見月光撲面而來，凍結了自己以及萬龍主所在的這片星空。
　　“妳？！”
　　月光如天河，滾滾而落，將滿臉錯愕的寶月僧王以及萬龍主徹底淹沒。
　　直至這壹剎，楊獄的聲音方才於月光中響起：
　　“妳的法相，早已被我收入洞天，妳腦後懸掛的，是我！”
　　哢嚓！
　　星海破裂，虛空如潮。
　　諸海諸陸之間，不知多少修行者駭然側目，卻見壹方五色交織的神山，自星海落下，
　　裹挾著兩尊怒吼的大神通主，直墜向虛空之外，那無邊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