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世界，即將迎來新的時代！

　　釘頭箭書……
　　楊獄眸光壹凝。
　　當年在七殺山下，從始至終，面對包括黑山老妖在內的六大武聖，張玄霸都始終留有莫大的余地。
　　就是在防備暗中的殺機，可縱然強橫如那位西府趙王，仍是避不開那‘七支箭’，最終身與魂俱滅……
　　而那自虛空而至，將其洞穿的七支箭，就來自於，釘頭箭書。
　　嗡～
　　楊獄失神之剎那，房間陡然間安靜了下來。
　　余靈仙只覺呼吸壹滯，好似心臟都被壹只無形的大手攥住，眼前都有些發黑。
　　‘武聖意誌，如此強橫……’
　　她知道，這不是楊獄想要對她動手，而是其情緒波動之時意誌的不經意流溢。
　　僅僅壹縷而已，她竟已嗅到了烏雲蓋頂般的死亡危機。
　　呼～
　　楊獄的失神只是那麽壹個剎那，待得反應過來，余靈仙已是大汗淋漓，臉色蒼白如紙，幾乎跌倒在地。
　　“抱歉……”
　　屈指壹彈，壹縷氣勁掃滅了無形氣機，余靈仙這才大口喘息，沒有窒息而死。
　　冷汗不住從臉頰流下，她心中震驚、駭然到了極點。
　　她當然知道楊獄的厲害，不止是江湖傳聞，更曾親眼見到他大展神威，可遙遙旁觀與近距離接觸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
　　那壹剎那，她只覺自己脆弱的好似壹風中殘燭，吹之即滅，而這，不是錯覺！
　　她，真會死！
　　“抱歉，壹時失態……”
　　楊獄伸手將她攙扶起來，餵了她壹枚丹藥：
　　“那老妖婆的舍身印太過厲害，楊某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窮盡全力與之抗衡，壹時不察，才……”
　　“沒，沒事……”
　　余靈仙勉強擠出壹個笑容：
　　“無雙師姐說，那老妖婆並未修持‘釘頭七箭’，因而，真要咒殺壹人，需每日三次燃香，七次踏罡步鬥，如此反復，七年才會動用壹次……
　　千年來，她似乎只動用過兩次，之前她沒用，可這次回去，怕是，怕是很可能……”
　　話到此處，余靈仙的氣息方才平復下來。
　　她的話沒說完，但楊獄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不外乎是之前的他，並不值得那老妖婆動用釘頭七箭。
　　而這次或許就……
　　平復心神，楊獄平靜回答：
　　“釘頭箭書、四年之約……嗯，楊某明白，妳代我回妳家師姐，就說四年之內，楊某必會前往。”
　　余靈仙點點頭，卻是不願再待下去了，微微躬身施禮，便匆匆而去。
　　“釘頭七箭書……”
　　房間內，楊獄心中咀嚼著余靈仙，或者說是鳳無雙的話。
　　她或許並不肯定那老嫗會動用釘頭箭書拜殺自己，但這卻也正中他的擔憂。
　　釘頭箭書的厲害，親眼見過的他自然不會忘記。
　　此法威能強勁到極點，相傳有以人殺神之威，中壹箭，魂魄散其壹，三箭中，陰陽壽斷絕，七箭全中，魂與身俱滅。
　　實在是強到極點。
　　但同樣，此法施展的限制極大，前後七年日夜參拜，不可有壹日斷絕，
　　這，卻是破解之法。
　　“還有四年嗎？”
　　楊獄的心中漣漪泛起，但心中卻反而十分平靜。
　　他神意內煉，感知著暴食之鼎，其內霧光繚繞，十都位階圖泛著瑩瑩之光。
　　【地魁星……拓印中……拓印中……拓印……】
　　【當前進度：（56／100）】
　　著冠冕登上王座，氣運隨之加身，不止是舍身印被無形中壓下不少，似乎也讓道果變得靈動不少。
　　魁星拓印地魁星的進度，也比他預料的快上不少，或許再有三年多壹些，就可功成。
　　屆時，他就具備了晉升十都的所有條件。
　　只要他能解決，武聖成就之後，道果位階圖沈寂的問題……
　　“老妖婆。”
　　壹口濁氣吐出如風，將房門重重關上，楊獄吞服了大量金丸，再度盤膝而坐，他的心神內斂。
　　梳理著自己這些日子的得失，內觀自身傷勢，感應著映身的細微變化，
　　最後，他看向了穴竅之中，絲絲縷縷靈炁繚繞之中的七竅石猴。
　　“只要小姒神通進階，驅離舍身印，就可以……”
　　心念轉動間，楊獄陷入了深層的入定之中。
　　療傷、等待、修持意誌，為映身填充筋骨皮膜，同時，壹心多用，也在為自己創造壹門秘法。
　　能夠無損傳功的秘法……
　　……
　　……
　　冬去春來，萬物生發。
　　新歷九年就這麽過去，西北城時隔十年有余，再度有主。
　　轉眼，又是兩年過去。
　　兩年過去，城無宵禁，除卻無酒之外，比之戰亂未起，西北道最為繁華之時都要熱鬧許多。
　　換了壹身行頭的周壹，隨自家廷尉楊牢走在大街上。
　　出城剿匪兩年多，再回到城中，周壹心中感慨萬千。
　　過去的兩年裏，西北道變化極大，各類新學如雨後春筍壹般出現在各個城池、鄉鎮，甚至於村落之中。
　　不講儒學精義，只傳授文字、數算，以及騎射武功。
　　而隨著壹批批的新學學子出仕，西北道比之以往，更為平穩。
　　其間，除卻壹些儒家士子大鬧，被斬殺之後，再無任何波瀾。
　　兩年裏，天下詭異的太平了下來，無論是塞外邊關，還是大明九道的諸多反王，紛紛沈寂了下來。
　　而這壹切，都源自於兩年前，那座陡然出現在塞外的仙山。
　　那是壹座蘊含了諸般造化與危險的奇異之地。
　　兩年裏，有武聖身隕其中，也有大宗師自其內得了造化，成功晉升。
　　更有甚者，從其中得到了法器，以宗師之身，逆伐武聖，天下震動。
　　“那仙山，雖為方寸，可其大簡直無邊，至今都無人知曉其有多大，只知曉其中造化極多，道果、法器、神種層出不窮……”
　　“如此造化之地，令人向往，可惜，咱們實力不濟，根本去不得塞外，唉……”
　　“怎麽去不得？離州江小白在其中得了道果，如今自稱馬面，已是與王柳大人齊名的斬妖司司主……”
　　“聽說，這兩年多，天下各路諸侯、武林宗門，江湖散人，都蜂擁而去，因此，天下都太平了兩年多……”
　　“哼！那又如何？錦繡山河榜，咱家楊大王，可還是天下第壹！”
　　“誰說得準呢？聽人說，這根本是朝廷的捧殺，諸路反王，隱隱都在針對咱們，未來還不壹定如何……”
　　“噤聲，噤聲……”
　　……
　　大街小巷，盡是討論之聲。
　　楊牢摸著自己的大肚子，早已習以為常，周壹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剿匪兩年多，他著實沒有怎麽聽說過這事，此刻心中也不免活泛起來。
　　可惜，身在軍中，擅自離開，那是重罪……
　　“也不知那老家夥，怎麽發瘋要請我？”
　　楊牢嘀咕著，駐足。
　　眼前是壹座新開的酒樓，上下八層之高，人聲鼎沸，遙隔數丈，各類菜肴的香氣就飄蕩過來。
　　周壹低眉順眼，隨著自家廷尉上得八樓，就見得壹身短打的秦厲虎大馬金刀而坐，
　　身前擺了滿滿當當壹大桌子的酒菜。
　　“謔！”
　　瞧見這壹桌子，楊牢面皮都是壹抖，下壹刻，不等周壹反應，轉身就向樓下跑去。
　　“嘿！”
　　秦厲虎壹楞，旋即伸手壹抓，無形的勁氣化作手掌，將他拖拽了回來：
　　“楊胖子，妳跑個什麽？”
　　“妳這壹毛不拔的鐵公雞，擺下這麽壹桌子酒菜，老子怕是有命吃，沒命拉！”
　　楊牢掙紮著，卻哪裏掙的脫。
　　“好妳個楊胖子，秦某在妳眼裏，就是這麽個人？”
　　秦厲虎瞪眼，將他死死按在椅子上。
　　“怎麽，妳難道只是請老子吃個飯？”
　　楊牢不掙紮了，冷笑起來：
　　“那先說好，這頓飯，妳請，而且，老子什麽也不會答應妳！”
　　“別，別別！”
　　他這麽壹說，秦厲虎就只得松開手，訕訕笑著：
　　“咱們這關系，說這可就見外了……”
　　楊牢眼皮壹顫，差點又要奪路而逃：
　　“妳，妳想幹什麽？！”
　　“……”
　　秦厲虎被這老胖子整無語，好半晌才沒好氣道：
　　“沒什麽，就是最近遇到點事，想……”
　　“沒錢！”
　　“……和錢無關！”
　　秦厲虎差點甩出壹巴掌，已是氣的牙疼：
　　“是這樣，昨日，有那麽幾個人，送來了幾本秘籍……”
　　“不是借錢，那就好說。”
　　楊牢緩了口氣，示意周壹壹並坐下，這才接過秦厲虎遞來的幾本秘籍。
　　這壹看，若非秦厲虎眼疾手快，他就大叫著跳將起來了。
　　饒是如此，他的身子都是壹顫，頭發過電也似倒豎起來：
　　“霸尊兵形勢、霸尊霸王槍、高甲神拳，還有大蟾寺的‘金剛不壞身’？！”
　　“妳，妳，妳……這，這是假的吧？”
　　楊牢嚇的壹哆嗦，周壹也是瞠目結舌。
　　這些年來，隨著天下大亂，各地武風極盛，懸空山的各類榜單早已人盡皆知。
　　而此刻被楊牢甩在桌子上的，都是名列‘神功異術榜’上的神功！
　　“真的。”
　　秦厲虎煩悶的捏著酒杯，不問可知，他已翻閱過了。
　　身為大宗師，他的眼力自然是有的，至少，真假還是認得出的。
　　“是，李闖？他要拉攏妳？”
　　楊牢反應過來：
　　“這兩年，那定安道十分的活躍，據說以神功秘籍，道術丹藥招攬了很多高手……
　　妳，妳沒答應吧？”
　　“那李闖亂國之輩，麾下盡是些邪魔外道，憐生妖人，秦某怎麽可能會答應他的招攬？”
　　秦厲虎嗤笑壹聲：
　　“便是楊……”
　　話至此處，楊牢已是出了壹身冷汗，趕忙將他的嘴捂上：
　　“妳瘋了？什麽話都往外說？！”
　　楊牢差點被自家妹夫氣死，他當然知道秦厲虎心向朝廷，之所以歸順西北，是因為打賭輸給了自家楊大王。
　　可即便心有不服，這話也是能說的？
　　“他若連這點容人之量都無，秦某又怎麽會為他賣命？”
　　秦厲虎自斟自飲，茶水淡無味，他吧唧了壹下，吐出壹口茶沫：
　　“他能在短短幾年間締造如此強軍，秦某自就願賭服輸，心服口服……”
　　“那妳……”
　　楊牢松了口氣，周壹也暗暗擦了壹把冷汗。
　　建制，不止是招收外臣，更是定下法度，西北道雖然沒有因言獲罪之說，可與外勾結，可也是重罪。
　　“這幾本秘籍當然是極好的，不過老夫根基已定，也不太在意……”
　　輕轉著茶杯，秦厲虎神色微微變化：
　　“可那人拿出的壹物，卻著實令老子心動的緊……”
　　“什麽東西？”
　　楊牢壹驚，他可是知道，自家這妹夫的脾性，根本不會為外物所動。
　　秦厲虎不答，只是沾著茶水在桌上寫下五個大字。
　　周壹忍不住看去，心頭就是壹跳。
　　“武曲位階圖！”
　　“妳，妳……”
　　秦厲虎並未說透，但楊牢卻是反應過來，神情有些緊張：
　　“妳叫我過來，該不會是要帶老子跑路吧……”
　　“屁話！”
　　秦厲虎這次沒忍住，壹巴掌將他打翻在地：
　　“那楊某人縱有不足，可也是當世大豪傑，李闖，鬼祟之輩也，也配老夫臣服於他？”
　　“妳娘的……”
　　楊牢吃了壹巴掌，脖子差點斷了，眼冒金星，氣的不輕：
　　“有屁就放，老子知道妳想做什麽？”
　　“叫妳來，壹是告誡妳，不要收那些來歷不明的好處，不要出城……”
　　秦厲虎起身，為大舅哥倒了壹杯茶，神色緩和：
　　“二來，也是辭別。”
　　“嗯？！”
　　這下，周壹的臉色也變了，驚疑的看向對面：
　　“大將軍，妳這是要……”
　　“那些雜碎，躲在暗中窺探老夫不說，還幾次三番挖走老夫手下幹將，真當老子是病貓？”
　　秦厲虎獰笑壹聲：
　　“武曲位階圖，老子要，他們的狗命……”
　　“老子也不會放過！”
　　……
　　……
　　“新學……”
　　夾著厚厚的書卷，齊文生緩行於王府之中，聽著府內新學中的誦念聲，不由得心中微緊。
　　這兩年，新學之風越發盛了，暗中不滿的，不止是尋常儒家士子，萬象山門下，也有人騷動起來。
　　他雖不偏不倚，可心中總也有種不對味……
　　“王爺是要斷儒家根基嗎？這怕是會遭到巨大反噬……”
　　齊文生心中嘆息，不免加快了腳步。
　　他不會允許有人動搖西北道的根基，可終歸學了多年精義，不想聖人經義就這麽被人遺忘，也想著做些努力。
　　比如此刻，就是他答應門下弟子，壹月壹次，來王府內考教小公子功課的時候。
　　據說，那是個混世小魔王，已氣跑了不知多少老夫子……
　　“又壹個老夫子，妳們咋又來啦！”
　　齊文生還未進門，就聽到了院內傳出的聲音。
　　長不大的小公子，倒背著手，向他走過來。
　　他長的極好，瓷娃娃也似，令人望之就心生喜歡。
　　“小公子，怎麽只有妳在院內？老夫人，王妃呢？”
　　齊文生態度溫和，覺得小公子還是很有儒家之風的。
　　什麽混世小魔王，傳言果然都是假的……
　　“老夫子是老考教我的？”
　　小家夥眼神轉的飛快，背著手咳嗽兩聲：
　　“別喚娘和嫂子啦，妳問就是！”
　　“這樣……”
　　齊文生微微壹笑，問：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小公子可知這是何意？”
　　“知道知道！”
　　小楊間答的飛快：
　　“這句話的意思是，若有人不認識我，我要還沒發怒，就算不上君子！”
　　“？？？妳。妳，妳……”
　　齊文生怔住，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妳’了半天也沒說出去壹句話，哆嗦著手：
　　“誰，誰教妳這麽說的？誰？！”
　　“夫子教的！”
　　小楊間眨眨眼：
　　“莫非不對嗎？”
　　“呼！”
　　齊文生深吸壹口氣，才壓下吐血的沖動，心想小孩子可能壹時沒理解這句話。
　　轉而又問：
　　“那，朝聞道，夕死可矣……”
　　“知道，知道！這話的意思是，妳早上聽到我來了，今晚妳就得死！”
　　妳知道個屁！
　　齊文生氣的壹個踉蹌，差點噴出血來，正想說什麽，就聽得院內老夫人的聲音：
　　“是齊先生來了嗎？快請進來……”
　　“老夫人……”
　　齊文生晃了壹晃，強制令自己不去看眼前那粉雕玉徹的小娃娃，向著屋內走去。
　　他此來，還有壹事，要王妃代為稟告閉關兩年不出的王爺。
　　“老夫人，王妃她？”
　　恭敬行禮，齊文生這才問起。
　　“小姒她在修煉，過些時候就出來了，齊先生可是有事？”
　　很是富態了幾分的楊婆婆有些詫異：
　　“要是急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不急，不急。”
　　齊文生連連擺手，正想說什麽，突聽得耳畔風聲呼嘯。
　　“小心？！”
　　不假思索的護在老夫人身前，齊文生面色壹緊，正要大聲呼救，就被眼前壹幕驚呆了。
　　嗡～
　　巨大的風聲呼嘯之後，他看到了壹抹青光，旋即，可怖的壹幕出現了。
　　以這座小院為中心，方圓數丈、十數丈內的氣流都在瘋狂的奔逃、震顫。
　　隨之逃離的，是那無所不在的光線！
　　小院裏，前壹瞬間，還是日上三竿，炎陽高照，可壹瞬之間，已是夜幕陡降，漆黑如墨！
　　而這墨色，更向著四面八方不斷的蔓延，好似壹盆墨水，倒入了水缸之中！
　　這是？！
　　齊文生心頭駭然間，才聽到姍姍來遲，那熟悉的聲音，
　　“驅離！”
　　“驅離！”
　　“驅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