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青玉獅子

都市生活

這倒黴催的天氣。 京郊的八裏橋博物館中,關卓凡坐在窗邊,看著天邊翻卷的烏雲,嘆了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壹壹壹章英雄氣概美人風

亂清 by 青玉獅子

2019-5-15 17:46

  關卓凡在上海要見的人很多,其中最緊要的壹個,也是他第壹個要見的,是彭玉麟。
  彭玉麟僅比關卓凡早兩日到達上海。到埠之後,聽說關卓凡已自天津浮海南下,便謝絕壹切酬酢,閉門靜候。連署督兩江的趙景賢登門拜訪,都被擋了回去,只給了句話:“神交既久,忝屬知己,無效俗輩之態。”
  被彭雪琴引為知己,自然是要臉上放光的;但同時,又被當做後輩不大客氣地教訓了壹番,這個閉門羹,吃得實在很有味道。趙景賢本在揚州督辦鹽務,為了招呼彭玉麟,提前趕回上海,卻也只好苦笑而返。
  關卓凡壹俟抵滬,便派圖林持了自己的名刺和事先備好的帖子,到彭玉麟下榻的公館,請彭玉麟次日過府相見。
  彭玉麟原本是要次日親至清雅街投貼的,萬沒想到關卓凡動作如此之快,竟搶在了自己的前頭。這雖然是禮遇的表示,但他奉詔而來,按朝廷體制,自應主動求見上官,現在倒了過來,不由心下頗為不安。
  第二天壹大早,彭玉麟整肅衣冠,打轎往清雅街而來。
  到了清雅苑,帖子遞了進去,過不多時,中門緩緩打開,彭玉麟心中大大壹跳:開中門?竟禮遇至此?
  壹個管家模樣的人小跑著過來,先打了個千兒:“給彭大人請安!”
  直起身來,說道:“王爺吩咐,彭大人的轎子,請由中門壹路擡了進去。”
  彭玉麟又是大大壹怔,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可萬萬當不起!”
  張順笑著說道:“王爺就是這麽吩咐的,彭大人不必客氣。”
  彭玉麟正色說道:“這不是客氣。煩貴綱紀回稟王爺,國家體制,雖王爵亦不得輕擅,玉麟何人哉?敢僭越逾格至此?”
  頓了壹頓,說道:“王爺禮遇。彭某心感,我就走進去好了。轎子是無論如何不能走中門的要不然,就擱在外墻的墻根罷。”
  那怎麽可以?張順只好叫人開了右側門,將轎子擡了進去。
  彭玉麟便由張順陪著,由中門走進了清雅苑。
  張順壹邊走,心裏壹邊嘀咕:什麽“雖王爵亦不得輕擅”,這可是連王爺也掃進去啦,這個彭玉麟。嘿嘿,還真是名不虛傳。
  進了二門,遠遠地便看見關卓凡輕袍緩帶,在二堂滴水檐下含笑立候。
  彭玉麟快步走上臺階,下跪行禮。
  關卓凡坦然受了他這壹禮,然後伸出雙手,親手將他扶了起來。
  咫尺之間,看得清楚,這彭玉麟。雖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但面容清臒,劍眉星目。眼中神光閃爍,炯炯逼人。關卓凡禁不住心裏暗喝壹聲彩:好個美男子!襯得起他纏綿千古的那段情愫!
  “英雄氣概美人風。鐵骨冰心有誰同?”關卓凡握著彭玉麟的手,慨然說道,“雪翁,仰慕已久,終得識荊,真正大慰平生!”
  彭玉麟目光霍的壹跳。
  他立誌畫十萬梅花,每成壹畫,必自題壹詩,無壹雷同。“英雄氣概美人風。鐵骨冰心有誰同?”即出於他的壹首詠梅詩,算是他最自得的詩句之壹。只是這些詩作。彭玉麟向來只自澆胸中塊壘,少公之於同好,更未刊行,想不到軒郡王竟然曉得!
  “慚愧,鄙陋之作,有汙王爺耳目。”
  “雪翁,‘奮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也’!這兩句詩,百世之下,有人吟詠起來,必依舊蕩氣回腸!”
  彭玉麟心頭火燙,連眼眶都微微的熱了。
  “英雄鐵骨”自然是他彭雪琴,“美人冰心”自然是他的竹賓,他的梅姑。可是,知道他的心事的人不在少數,但在他面前,有哪個敢、有哪個會拿這個說事?
  彭玉麟其實是世上第壹等至情至性之人,這段蝕心刻骨的悲情,深埋心底數十年,除了壹幅又壹幅的梅花,再無可資排遣之道。中夜縈心,免不了壹次又壹次,咬碎銀牙,淚濕衣襟。
  數十年來,當了他的面、大聲稱頌這段情愫的,關卓凡是第壹人。彭玉麟聽在耳中,那種痛快,無可言喻,真正是直抉心底!
  “王爺太過譽了。”彭玉麟按耐住激越的心情,以盡量平靜的聲音說道,“孟子這幾句話,說的是伯夷、柳下惠都是聖人,孟子推崇備至,許為‘百世之師’,彭玉麟再狂妄,也不敢比肩的。”
  “伯夷、柳下惠算‘聖人’?”關卓凡放聲大笑,“論起為國為民,至情至性,他們兩個,究竟哪壹點比得上雪翁?”
  好家夥,這睥睨伯夷、柳下惠之余,連孟子都刺了壹下子,且硬把彭玉麟往“聖人”的位子上按,彭玉麟確實“再狂妄”,也不能認的。
  壹時之間,他不曉得該說什麽好,滯了壹滯,說道:“白首如新,傾蓋如故!玉麟有幸!玉麟有愧!”
  很好,如此說來,就這麽壹小會兒,咱們倆就成了“知己”啦。
  關卓凡伸手肅客:“雪翁請!”
  “王爺請!”
  落座上茶之後,關卓凡微笑說道:“雪翁,先給妳說個笑話兒惲次山寫信給我,抱怨妳來著。”
  彭玉麟微微壹怔。
  惲次山,名世臨,字季鹹,號次山,時任湖南巡撫。
  離湘之前,彭玉麟剛剛跟惲世臨打過壹次交道。
  “賜金放還”之後,彭玉麟壹直住在原籍衡陽,逍遙林下,讀書戲墨,優哉遊哉。惲世臨由省城長沙,跑到衡陽,滿面春風,說是“專程過來看望雪翁”。
  這當然是假話。
  惲世臨接到了欽命彭玉麟“巡閱長江水師”的廷寄,他生怕彭玉麟不肯出山,自己既然做著湖南巡撫,彭玉麟就是自己的“部民”,如果彭玉麟和朝廷僵住了,自己這個“老公祖”,免不了要遭受池魚之殃“上頭”壹定埋怨自己不會辦事。
  因此,他專程跑到衡陽來“請駕”。
  當然不敢硬催。惲世臨扮出壹副打抱不平的樣子:“雪翁,朝廷也太能支使人了!妳這才過了幾天清凈日子?唉,又得鞍馬勞頓,出沒風波了!不過,妳若不急於成行,不論上頭怎麽催,都歸我去敷衍!”
  彭玉麟看了廷寄,沈吟說道:“次翁盛情可感。不過,旨意是要我到上海,面稟軒郡王,聽取進止。王爺的行程是定好了的,我這兒不能拖,不然就耽誤正事兒了。嗯,我……後天就上路。”
  惲世臨大喜:早知道妳這麽痛快,我費這老鼻子的勁兒幹嘛?
  ???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