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青玉獅子

都市生活

這倒黴催的天氣。 京郊的八裏橋博物館中,關卓凡坐在窗邊,看著天邊翻卷的烏雲,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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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章太後垂憐

亂清 by 青玉獅子

2019-5-15 17:46

  “事兒……就出在臣這個禦前侍衛的差使上。”
  頓了壹頓,關卓凡說道:“臣記得,那壹天,是八月十四第二天就是中秋了,聖母皇太後回方家園省親,臣奉派了隨扈侍衛的差使。呃,‘她’省親這個事兒,不曉得,母後皇太後還記不記得?”
  慈安輕輕“嗯”了壹聲,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臣當時在二門站班,大約……嗯,未末申初的時候吧,聖母皇太後應已歇過了午覺,懿旨傳了過來,著臣入垂花門內覲見。”
  慈安大大壹楞。
  垂花門是內宅的大門,垂花門內,是內眷的居所,正常情況下,禦前侍衛站班的地方,應在垂花門外就像關卓凡那樣,垂花門內,是太監、宮女的差使。慈禧就算在省親的時候接見關卓凡這其實是不合體制的也該在正廳壹類地方,怎麽,把壹個外臣,傳進了……內宅?
  “彼時,”關卓凡繼續說道,“去美國的事兒,已經定了下來,聖母皇太後對臣有所訓諭,臣壹壹應承。最後,臣說,‘臣此次遠渡重洋,萬裏波濤,說句不大吉利的話,也不曉得,能不能夠活著回來,再替國家辦事?因此,有壹件物事,想先交給太後。’”
  聽“遠渡重洋,萬裏波濤”、“也不曉得,能不能夠活著回來”,慈安的心,先顫了壹顫,最後聽到“有壹件物事”,楞了壹楞,不由就問了出來:“物事?什麽物事?”
  問得好。
  “就是那只……金剛鐲子。”
  “金剛鐲子?啊!……”
  想起來了,如意洲花海的帳篷內,懿貴妃交給馬軍佐領關卓凡的……“定情信物”。
  方家園裏,關卓凡當時說的是,“臣受恩深重,焉敢還有奢望?這壹只鐲子,不敢再私留了。”
  意思是,該報答的。妳聖母皇太後已報答得足夠,自己不敢居功自傲,留下這個“證物”,要挾人主。
  然而。此時慈安的理解,卻自然而然變成了:“定情信物”繳回,寓意“斬斷情絲”,今後,彼此再無牽扯。
  “聖母皇太後伸手來接。”關卓凡說,“臣伸手去遞,壹瞥之間”
  說到這兒,關卓凡頓了壹頓,輕輕嘆了口氣:“唉”
  慈安的心兒不由就高高的提了起來。
  關卓凡緩緩說道:“皓腕如玉,雪白耀目,和如意洲那晚的情形,壹模壹樣,臣當時……唉,又昏了頭……”
  慈安高高提起的心。在半空中,猛的壹晃。
  “臣擡起頭來,朦朧之中,又壹次,分不清楚,上座的,到底是聖母皇太後,還是……母後皇太後?迷迷糊糊,便又……捏住了那只柔夷……”
  慈安的心,晃了壹晃。再晃壹晃,終於頹然的跌落下來。
  原來……如此。
  “這之後,”關卓凡低聲說道,“就……分不開了。”
  洗心齋內。沈默再現,男人和女人,粗細、輕重不壹的呼吸,清晰可聞。
  過了許久,慈安終於打破了沈默,聲音裏有著莫名的苦澀:“那。今後,妳打算……怎麽辦?”
  “臣……不曉得。”
  慈安立時就急了:“不曉得?妳!……”
  頓了壹頓,喘了口氣,略略放緩了聲調:“妳糊塗!妳難道,還想繼續和她……”
  “太後明鑒,臣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已的苦衷?妳……好,妳說,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臣和她……呃,這個,非壹日……之寒,枝連蔓牽,現在,又不慎……呃,有了……呃……”
  關卓凡說話,壹向流暢便給,如此回話,壹路“呃”、“呃”,前所未有,慈安聽著,都覺得有點兒不忍心了。
  但終於也順暢了起來:“如果,遽然壹刀兩斷,不論臣說什麽,不論如何陳情,只怕……”
  頓了頓,“她都會以為,臣,起了……二心。”
  慈安壹震。
  這……還真有可能。
  不,不是可能,照“她”的為人,壹定會這麽想。
  “得失榮辱,若僅止於臣之壹身,何足道哉?可是,臣怕……君臣從此離心,那麽,國家社稷……”
  國家社稷?
  慈安呆住了,如果“他”和“她”翻了臉……
  那會是個什麽局面?
  她微微打了個寒顫。
  不行!自己固然不能和“她”生分,“他”和“她”,也是不可以的!
  壹榮俱榮,壹損俱損,不止於自己和“她”,“她”和“他”之間,也是同樣的格局通前徹後地想上壹想,自己、“他”、“她”,三個人竟是連在壹塊兒的!竟是壹般的“壹榮俱榮,壹損俱損”!
  這可怎麽辦呢?
  腦海中轉的念頭,自然而然,說出口來:“這,可怎麽辦呢?妳……已經成了親,妳和她的事兒,總要……有壹個了局啊!”
  咦,這話說的好玩兒,難道……我若還沒有成親,我和她的事兒,就不必“有壹個了局”了嗎?
  沈默片刻,關卓凡說道:“是。不過,臣以為,萬事都有壹條根子,這個事兒,若求了局,須……溯本追源。”
  “根子?在哪兒呀?”
  “就在……母後皇太後的身上。”
  慈安壹呆,什麽意思?
  突然明白過來了,臉兒倏然漲得通紅。
  打見到自己的第壹眼,他就什麽“目眩神搖”、“神魂顛倒”,到後來,都分不清楚自己和“她”,誰是誰了,且壹而再,再而三,陰差陽錯,終致和“她”的這壹段孽緣,迄今剪不開,理還亂,若說起“根子”,不就是在……自己身上麽?
  “妳胡言亂語些什麽?”慈安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可不是……又失心瘋了麽?我……”
  “臣……相思成災,五年有余,若不收拾,終無了局。”
  “相思成災”這算是什麽話?
  “若不收拾”什麽叫“收拾”?又如何“收拾”?
  慈安愈聽愈是不妙,顫聲說道:“妳別再說瘋話了!我……我不聽!妳……今兒是昏了頭了,說不明白話,咱們……改天再說,我,我要去了!”
  說著,站起身來。
  這個時候,她才發覺,關卓凡剛剛好跪在她和門口之間的位置,阻住了出門的路,且沒有任何起身讓開的意思。
  “妳,妳讓開……”
  關卓凡站起身來,卻沒有讓開,反而走上了壹步。
  他目光灼灼,眼睛裏閃耀著異樣的光彩,慈安和他的視線對上了,渾身被燙到了壹般,猛地壹顫,身子壹軟,又坐回了榻上。
  “妳,妳要做什麽?”
  “太後垂憐。”
  “妳,妳,天!妳,住手!……”
  “太後垂憐。”
  “妳瘋了!瘋了……不要!不要……”
  “太後垂憐。”
  “我求求妳,不能夠,不可以……哎,當我,當我從來不曉得這個事兒,好不好,好不好……妳松手,松手……哎喲……”
  ……
  “洗心齋”裏,男人和女人,還說了些什麽?嗯,聽不大清楚了;還做了些什麽?嗯,也看不大清楚了。
  “洗心齋”外,雪花兒壹片又壹片地飄了下來,過不多時,漫天飛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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