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章紫禁之巔

　　由南室轉北室，地當間兒，是壹只大大的木桶。
　　哈，明白了，這個“西次間滴北室滴壹樓滴東室滴北室”，是間……浴室。
　　關卓凡不由心旌蕩漾，這只“浴缸”的尺寸，瞅上去著實不小，應該是塞的下兩個人滴，皇夫和皇帝，擠在裏面，壹塊兒泡泡鴛鴦浴，倒也不錯……
　　正在意淫，黃玉敬說道：“浴桶的位置，和禦榻，大致是在壹條線兒上的，地下也是地龍，所以，和禦榻壹樣，也是整座乾清宮中最暖和的地方，這個……嘿嘿。”
　　關卓凡壹想：果然！
　　好啊，好啊，如此說來，就算是寒冬臘月，皇夫和皇帝，在這兒泡鴛鴦浴，也不會冷著啦！
　　嗯，設計的很合理、很科學嘛！
　　轉念壹想，就發現不是那麽“合理”、“科學”的地方了：
　　第壹，乾清宮還沒有經過俺的改造，自然是沒有“自來水”這壹說的，沐浴所用之水，得壹桶壹桶，從外頭擔了進來；浴室是在整個西次間的最裏面，擔水的太監，要經過書房、寢臥、起居室，才能夠進入浴室，這壹路上，如果水灑的到處都是，可怎麽辦？那不是大煞風景了嗎？
　　第二，浴桶甚大，擔水的桶，與之相較，小的多￡￡t了，估摸著，非得十桶八桶，才能夠將浴桶填滿，寒冬臘月，滴水成冰的天氣，第十桶水送了進來，第壹桶水怕是已經涼了，如之奈何？
　　不過，想那聖祖，在這兒做了六十壹年的皇帝，之前的世祖，亦以乾清宮為寢宮，這些小小難處，自然早就有解決之道了，自己也不必操太多的心。
　　關卓凡雖然做了親王，做了皇夫，原時空又是學歷史出身的，可是，到底沒有真正在紫禁城裏生活過，對於皇家的生活細節，並不如何了然，加上他怎麽著都是現代人的思維方式，實在想象不出，皇帝沐浴，是何等樣的壹番動靜
　　他想象的“擔水”，是二、三個太監，將第壹桶水，倒入浴桶之後，再去外頭，擔第二桶，事實上，擔水的太監，不是“二、三個”，而是“二、三十個”，兩人壹桶，排成壹線，川流而入，壹次過就把浴桶裝滿了水，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他操心的“第十桶水送了進來，第壹桶水怕是已經涼了”的問題。
　　還有，太監入西次間之前，壹條長氈，已自書房而寢臥而起居室而浴室的鋪好了，那隊太監，是壹步也不能邁出這條長氈的，大冬天的，靴子上的雪水泥濘，都留在這條長氈上，壹點兒也不會沾到西次間的地毯、地磚上頭。
　　那麽，關卓凡操心的“灑水”問題，是不是就由這條長氈解決了？
　　不是。
　　因為根本就不會有“灑水”的問題。
　　擔水的桶，不會裝的太滿，擔水的太監，又全都是練過的，所以，壹滴水也不會灑了出來，如果灑了出來，相當於打碎了杯碗盞碟，是很嚴重的過失，碰上慈禧那種主子，百分百要吃板子的。
　　軒王爺，您大約以為，太監替皇帝擔洗澡水，和《紅樓夢》裏頭，秋紋和碧痕替寶玉擔洗澡水差不多吧？
　　嘿嘿。
　　視察過浴室了，軒親王轉出寢臥，回到書房，擡步“登仙”登上“仙樓”。
　　哦，這兒有壹個佛龕。
　　跟在後面的黃玉敬，本來頗有點兒忐忑不安，生怕關卓凡對這個佛龕有什麽不滿，但偷覷著軒王爺的神態舉動，視線在佛龕上壹掠即過，註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上頭，臉上非但沒有任何不愉的意思，反而是壹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地。
　　關卓凡確實神清氣爽。
　　西次間的北室，壹樓被隔成了寢臥、起居室和浴室，二樓，即“仙樓”，卻沒有任何隔斷，非常舒服，他甚至想著，如果在這兒擺張床，那啥啥啥的時候，居高臨下，視野開闊，壹定舒爽的很……
　　呃，旁邊兒……可是佛龕啊。
　　罪過，罪過。
　　不過，關卓凡的“神清氣爽”，並不是因為這個小小的意淫，“居高臨下，視野開闊”，也不是僅僅指下視書房。
　　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等“後三宮”，建在單層漢白玉臺基之上，內廷之中，鶴立雞群，乾清宮的高度，又在交泰、坤寧之上，乃為內廷之巔。
　　此刻，“仙樓”兩面大大的窗戶，都打開了，這是開在乾清宮北墻上的窗戶，是乾清宮的“後窗”，關卓凡站在“仙樓”上，極目北望，視線越過交泰殿、坤寧宮，松柏蔥蘢的禦花園，盡收眼底。
　　視線再往北，就是神武門了。
　　越過神武門，景山山頂的萬春亭，清晰可見。
　　眼下，那是北京南北中軸線上的最高點。
　　這條中軸線，就是所謂的“龍脈”了。
　　這條“龍脈”上頭，另有兩個“最高點”，都在紫禁城內：壹個是內廷的最高點，基本就是自己目下腳踏之地了；另壹個，就是太和殿上的那張寶座了。
　　明成祖肇建紫禁城，規制務極尊崇，尤其是太和殿，不但是整個紫禁城地勢最高的，也是整個四九城地勢最高的，據說，坐在太和殿的寶座上，視線可以由太和門而午門，而端門，而**，而大清門，壹直能夠看到前門。
　　嘿嘿，什麽時候有機會，坐上去瞅壹眼就好了。
　　咳咳，也不是說非要坐著，站在丹陛上……呃，這個，禦案的後頭，往南邊兒望望，也是可以的嘛……
　　好了，先不想那麽多了，眼前的風光，已經足夠醉人了！
　　乾清宮前露臺兩側的“江山社稷金殿”，又從腦海中跳了出來，關卓凡又做了壹個同樣的動作：擡起手，看了自己的手心壹眼，然後，放了下去，五根手指，虛虛的握住了。
　　江山社稷，已入我掌握。
　　看過了西次間，再看東次間。
　　東次間的間隔，和西次間壹模壹樣這個並不意外；意外的是，功能、陳設，東、西次間，也幾乎是壹樣的。
　　譬如，南室也是書房，東、西兩墻，壹模壹樣的巨大書架，壹模壹樣的善本琳瑯。
　　又譬如，北室的壹樓東室，是寢臥西次間的寢臥，是北室壹樓西室，彼此對應也有壹張壹模壹樣的紫檀大床。
　　北室壹樓西室，壹進去，是起居室西次間那邊兒，起居室是北室壹樓東室，也是壹個彼此對應的格局。
　　起居室後邊兒，也是浴室，也有壹只壹模壹樣的浴桶。
　　呃，介是為啥涅？
　　為啥啥都壹式兩份涅？
　　這個問題，在腦子中轉了幾轉，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黃玉敬明顯尷尬了。
　　“呃，回王爺的話，”他期期艾艾的，“奴才想，大約是為了……方便些吧。”
　　方便些？困了倒頭就睡？不用穿過明殿回到另壹邊兒的寢臥去？
　　原來妳也不曉得為了啥。
　　算了。
　　不過，也還是有兩處不同的。
　　壹個是，東次間書房南窗下的炕上，擺了壹具異常寬大的炕幾，尺寸遠過西次間相同位置的炕幾，和養心殿“三希堂”的那具炕幾，幾不相下上，壹看就曉得，這是拿來鋪紙研墨、吮毫搦管用的。
　　關卓凡發現，整個乾清宮，東、西次間都算上，居然沒有壹張真正意義的書枱！
　　這個……唉，俺曉得，聖祖也好，高宗也好，您們各位自然都是習慣於在炕上盤膝揮毫的，可是，這個功夫，俺可是沒有啊！
　　“回王爺的話，”黃玉敬說道，“書枱乾清宮沒有，懋勤殿卻是有的，那兒是康熙爺的書齋。”
　　“懋勤殿就在東廡吧？”
　　“是。”
　　關卓凡這才反應過來：乾清宮雖然堆了好些的書，到底只是“寢宮”，東、西次間南室的所謂“書房”，是自己先入為主的“自定義”，並不是真正意義的“書齋”。
　　至於懋勤殿，並不是壹座獨立的宮殿，只是乾清宮東廡最北端的三間，出明殿右拐，即是了。
　　雖然只是三、五步的路，可是，如果……外頭大雨大雪的呢？
　　哼。
　　還有，我不是皇帝，懋勤殿就算有書枱，我也不能隨便用啊！
　　“乾清宮這兒，”關卓凡說道，“添壹張書枱吧，不拘哪兒，西次間、東次間，都成。”
　　“是，是！”黃玉敬連連點頭，“奴才遵命！”
　　第二個不同，是“仙樓”未設佛龕，取而代之的，是壹副青玉打磨的弈盤和壹黑壹白兩盒雲子。
　　有趣，這個地方，斷沒有臣子可以上來的，再親信的也不成，那麽，聖祖和誰在此對弈呢？
　　難道……嘿嘿，左右互搏？
　　“回王爺，”黃玉敬說道，“這個‘棋室’，還有棋盤、棋子兒，都是順治爺留下來的，康熙爺純孝，睹物思人，就……壹直這麽留著。”
　　哦。
　　“據說，”黃玉敬繼續說道，“常在這兒跟順治爺對弈的，是……孝獻皇後。”
　　“啊……”
　　孝獻皇後，即董鄂妃。
　　“請王爺的示，”黃玉敬覷著關卓凡的臉色，試探著問，“這個棋盤、棋子兒，要不要……撤了？”
　　他想的是，世祖和孝獻皇後都享壽不永，也許……軒王爺會覺得晦氣？
　　“不必！”關卓凡搖了搖手，“留著！”
　　“呃……是。”
　　就在這時，下頭有個太監，扯著公鴨嗓子喊道：“啟稟王爺，軍機處徐老爺殿外求見，說是有緊急軍務稟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