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大發作

　　聖母皇太後的明黃大轎，將近大門之時，關卓凡跳下馬來，先對著大轎請了壹個安這意味著，他的身份，由“扈從大臣”轉成了迎駕的男主人；行過了禮，隨即起身，伸手搭住了轎杠從現在開始，他的身份，兼“扈從大臣”和接駕的男主人而有之了。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
　　關卓凡扶著轎杠，大轎壹直擡進門去，到二廳的臺階前，停了下來。
　　敦柔公主已率闔府有頭臉的執事在階下迎候，大轎壹落地，便第壹個跪了下來，後面的人，緊跟著跪了下來，壹眼看去，烏壓壓壹地的人。
　　慈禧下得轎來，對著清冷的陽光，微微瞇起了眼睛，待看清楚眼前光景，皺了皺眉：這麽多人？
　　眉頭隨即展開，臉上露出笑容，手也伸了出來：“起來。”
　　敦柔公主站起身來，快走兩步，輕輕握住了慈禧伸出來的手，滿臉歡容：“皇額娘今兒的氣色真好！女兒眼瞅著，心裏邊兒，都亮堂起來了！”
　　慈禧微微壹笑，說道：“大約是今兒的日頭夠暖和嗯，今兒我借妳的地方，先跟關卓凡說點事兒，然後，咱們娘倆兒，再好好兒的嘮嗑兒。”
　　敦柔公主壹怔，隨即說道：“是，女兒帶路，皇額娘仔細腳下。”
　　說著，不由自主，看了眼站在慈禧身後丈許之地的丈夫。
　　關卓凡的臉上，壹絲表情也沒有。
　　榮安公主的心，微微的提了起來。
　　沒有人留意到，榮安公主的視線移開之後，關卓凡和站在慈禧另壹側的玉兒，交換了壹個微妙的眼神。
　　聖母皇太後、敦柔公主、軒親王進入二廳之後，其余跪迎人等才站起身來，不過，除了馬嬤嬤和小熙兩個，敦柔公主府的人，沒有壹個跟了上去。
　　聖母皇太後要“借”的地方。自然不是二廳，而是敦柔公主的寢臥這是整個公主府裏最“安靜”的地方。
　　敦柔公主日常起居之處，名為“繪萃苑”，是公主府東北角壹個極精致的小院子，和後花園隔著壹道山墻，由月門連通。
　　此時，偌大壹個後花園。已經清得壹個人不剩，花園每個入口。都有軒軍士兵嚴密關防；“繪萃苑”亦然，壹名近衛團的連長，帶著四名士兵，釘子似的立在苑門口，看見聖母皇太後壹行人過來了，連長高喊壹聲：“敬禮！”
　　“啪”的壹聲，五個軍人，齊齊手加額，腳並攏。行了壹個極標準的軍禮。
　　慈禧臉上不由露出了微笑，點了點頭，表示滿意。
　　進了苑門，敦柔公主引著慈禧，進了自己的屋子，待馬嬤嬤和小熙安置好了茶水、點心之後，敦柔公主欠身說道：“請皇額娘先歇壹歇。女兒在西花廳聽候旨意。”
　　“嗯，妳去，”慈禧說道，“要不了多久的。”
　　敦柔公主福了壹福，帶著馬嬤嬤和小熙，退了出去。
　　臨出門前。敦柔公主又偷偷看了丈夫壹眼，不過，關卓凡當時側著身子，夫妻倆的視線，沒有對上。
　　丈夫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
　　房門嚴嚴實實的關上了，厚厚的棉門簾子。也放了下來。
　　屋外，階下，圖林背對屋子，負手而立；不遠處的院子中央，李蓮英和玉兒垂手侍立。敦柔公主主仆出了苑門之後，整個“繪萃苑”，屋子裏面，慈、關二人；屋子外面，圖、李、玉三人，再沒有第六個人了。
　　確定敦柔公主已經出了“繪萃苑”，轉瞬之間，慈禧的臉就微微的漲紅了，兩道長長的秀眉斜斜的豎了起來，話是從牙齒縫間吐出來的：“關卓凡，妳給我跪下！”
　　關卓凡的腦子裏，微微“嗡”的壹聲，他身子晃了晃，暗暗吸了口氣，跪了下去。
　　“妳……混蛋！”
　　慈禧的聲音，微微打著抖。
　　關卓凡的腦子裏，再次微微“嗡”了壹聲，他在心裏對自己說：鎮定，鎮定，務必鎮定！
　　他摘下了大帽子，伏地叩首，聲音也打著抖：“臣不明……臣……惶恐！”
　　“惶恐？惶……惶妳娘的恐！”
　　呃！……
　　這個……語氣助詞五年多來，關、慈多次私下相會，這，是第壹次出於慈禧之口、入於關卓凡之耳？關卓凡不能說壹點兒心理準備沒有，腦子裏，卻還是第三次微微的“嗡”了壹聲。
　　“臣……”
　　“妳該死！”
　　關卓凡不能擡起頭來，可他想象的出，慈禧說出“該死”兩個字的時候，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是，是！臣……該死！臣……罪該萬死！請太後明示臣罪，臣……死而無怨！”
　　眼前，“花盆底”上，壹對玉足，來回急促踱步。
　　慈禧突然停了下來，關卓凡剛想開口，“砰”的壹聲，腦袋上結結實實挨了壹下，原來是慈禧將榻上的壹個引枕砸了過來。
　　“混蛋！混蛋！”
　　隨著慈禧的怒罵聲，引枕、靠背，接二連三的飛了過來，關卓凡不敢閃避，只好“雨露雷霆，皆是君恩”，“甘受不辭”。慈禧擲過來的，雖然都是些軟物，但她盛怒之下，手勁兒甚大，砸在頭上、身上，還是生疼生疼的。
　　關卓凡連連叩首，連聲說道：“太後息怒！保重鳳體！太後息怒，保重鳳體！”
　　腦子裏“嗡嗡”的：我靠！這……這是母儀天下的皇太後？這不成了撒潑打滾兒的小媳婦了嗎？
　　“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有什麽可保重的……”
　　慈禧恨聲未絕，“砰”壹聲大響，她扔過去的壹個枕頭，越過關卓凡，砸在了他身後的房門上。
　　慈、關二人，同時嚇了壹跳。
　　慈禧銳氣壹失，跌坐在榻上，終於不再扔東西了榻上也沒有什麽好再扔的了。再扔，就得扔案幾了，嘿嘿，這玩意兒扔出去
　　關卓凡偷偷地擡起頭來，坐在床榻邊上的慈禧，滿面潮紅，高聳的胸脯，不斷急劇起伏。
　　“妳賊眉鼠眼的看什麽？”
　　“是，是！”
　　關卓凡趕忙低下頭去。
　　“混蛋……殺千刀的……”
　　好像在罵關卓凡，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關卓凡大氣兒不敢出壹聲。
　　過了好壹會兒，慈禧的喘息聲，慢慢兒平靜下來了。
　　“我有了。”
　　聲音很低，但關卓凡聽的十分清楚，腦子裏“轟”的壹下子，炸開了。
　　不過，他還得繼續裝傻。
　　“臣……不明……”
　　慈禧微微提高了音量：“我……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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